私人直升机上,季晨看着一言不发,下巴冒出青灰色胡茬。眼眶猩红的江肆一遍遍抄写着佛经,一卷又一卷,手臂线条绷得笔直。
笔锋凌冽,水墨浸透了一张又一张经文。
忽而晕开一片湿黑的水渍,周边的字全都变得模糊。
季晨看清,原来那是一滴泪。
恍然间,季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肆每次在宋听出任务接采访的时候,他都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自己,最后却抱着一沓厚厚的佛经神色倦怠地走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清平寺里等待焚烧的经文应该已经快要堆成山了吧?
连季晨也都快要记不清,从宋听选择成为一名社会调查记者的当年起,到今天已经经历过了多少次死里逃生。
而江肆又陪着她在刀尖上舔了多少次的血,承受过多少担惊受怕。才会随时随地让他跟程主编保持联系,却不肯告诉宋听半分。
才会给他唯一亲身负责安保半步不离的季晨,下达这样一道死命令。
有危险先护她,万事以宋听为先。
原来生死背后,依然抵不过爱。
原来你引以为傲的信仰和职业是有人在背后为你保驾护航。
万米高空上,开始低声乞求,仿佛呜咽
【若真有佛祖,请庇佑吾妻晚晚平安顺遂】
我愿拿一切去交换。
包括我的命……
等林琛带着人赶到时,柳琪已经晕倒,宋听的脸上全是血迹,衣衫凌乱。柳琪交给她的那把刀在她想反击时,却被李自胜夺了过去。
此时,冰凉的刀尖正抵着她的脖颈,她能感受到有血迹在缓缓渗出。
李自胜看着外面一排黑乎乎的枪口,他说“我们做个交易,我知道她是你们的人,我要一辆车还有五十万现金。”
林琛怒骂:“你做梦!”
“你走不出这里!”
李自胜摇摇头,轻笑“是吗,那我明白了。”
他又看向宋听,嘴边挂着冰冷邪恶的笑“那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那把刀就要割穿宋听的颈动脉。
林琛咬咬牙,说“我答应!”
李自胜挟持着宋听一步步走到了村口,那把刀越来越刺入皮肤,可她却一声不吭。
“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你先把人放开,我让人去筹钱”林琛依然在等待时机。
僵持许久,李自胜正要开口,却听见遥遥有一个声音传来。像是经历了生死时空,带着令人安心沉稳的力量。
“五十万,我给你。”
这声音让宋听一滞,眼睛突然模糊,不断拼命摇头,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嘴中反复喃喃念着,不要来,不要来!
李自胜也注意到了宋听的变化,从她被发现,被李自胜殴打,被他威逼,她都那么冷静,不哭不闹
却在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时,情绪突然崩塌。
江肆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里面依然是正式的西装三件套。是宋听花了自己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那一件羊绒大衣。
他穿过人群,在距离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下来。
两人对视,他看到了宋听脸上的伤痕,和流着血的脖颈,还有那双眼睛里一直望着他不断让他走的乞求。
心在一滴滴的流着血,他还要佯装镇定。
李自胜问“你是谁?”
他说“我是她的丈夫。”
他看着李自胜,垂在裤缝处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声音依旧平淡“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的妻子?“
李自胜大笑,他看着江肆,西装革履。气质清隽高雅,他突然就很想看他折腰的模样。
大概这才是他的恶劣吧!想看高傲者自甘堕落,弯折傲骨。
他缓缓移动那把覆在宋听脖颈上的刀,刀尖割破皮肤,随意地道“你没来之前,我只要五十万,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哦?”
江肆挑眉看他,眼神中全是蔑视。语气再平静,也掩盖不了他的肃杀与戾气。
江肆的声音很哑“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我知道你很爱这个女人,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我就放过她。”
“什么?”
“我要让你下跪,跪在我面前。”
只是见过这个人一面,李自胜就很有把握,他知道江肆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但是他也知道,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命,所以他一定会屈服。
因而李自胜眼里全是兴奋的光,他要看面前这个人匍匐于自己脚下。
江肆神情隐在黑夜里,身影依旧挺拔。
站着,没动。
李自胜又重复了一遍,冷冷吐出两个字“跪下!”
在场的人全部都愤懑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