竣工,这京河地貌平平,没什么天险之处,此工程为何如此艰难呢?”
叶相心中了然,原来今日君臣二人是要动他水利的心思,想到这蓟州水利给他敛了不少财,自然不能让户部断了他的财路,于是面不改色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京河北通秦蓟关,南下便是京城,地处要塞,虽地势平平,却被一座大山所绕,此山便是青崖山,若想以最少的财力修筑堤坝,需借助此山的天险,依山而建,便可节省一半的银子,因此,施工艰难,估计还需两年便可完工。”
梁启山乘胜追击:“国库的银子重要还是百姓的生命重要?一个大坝足足要修五年,这京城以北的州县连年水灾,朝廷同样要花大把的银子赈灾,如今,这难民都快迁到京城了,叶大人,这账可不能这么算啊。”
朝臣中多数都知道叶相靠修坝筑堤大肆敛财,却从没有人敢谏言,如今户部梁大人堵上了身家性命与那叶相撕破了脸,竟还是无人敢附和。
那梁大人接着道:“陛下,那修坝的苦力大都是水患后的难民,辛苦一日才得十个铜板,可叶大人每年要从朝廷支走三百万两白银用于修坝的人力开支,这其中是否有些许出入呢。”
“陛下,切不可相信梁启山的一面之词,蓟州修坝一事是老臣失察,若真有贪腐之事,臣必定将其揪出,严加惩戒!”叶相当着朝臣的面,将贪腐之事与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而龙椅上的谢广却半眯着眼,一副要打盹的架势。
梁大人知道谢广其实听到了心里,于是添油加醋道:“那蓟州修坝的苦力对朝廷怨言四起,曾屡次□□,就在七日前,竟失手将陛下遣去蓟州的监察都督给失手打死了,本以为叶大人会如实上禀朝廷,等了七八日却无音讯,老臣前日派人去问,此案竟已结案,叶大人办事还真是利索。”
提起此事,那叶相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他那胆小的妹夫,怕朝廷深究,早早地处理了尸体,却没成想,反而打草惊蛇。
于是叶相此刻只得一口咬定此事与自己无关,遂指着梁大人大声道:“梁启山,那都督死于□□,是百姓有目共睹的事实,人证物证皆已交由大理寺,你言过其实夸大厥词,是何居心!”
梁大人见时机已到,朝谢广举荐道:“陛下,叶大人为六部之事日理万机,修坝之事多有失察也是情理之中,臣举荐一人,可帮叶大人分忧。”
“说。”谢广换了只手揉着太阳穴,垂眸静听。
“此人算是陛下的一位故人,那就是当年的抚远将军秦桑。”话落,整个朝堂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抚远将军秦桑是谢广的死穴,谢广待他如子,他却为了一个罪臣之女与谢广反目,屡次三番违抗圣令。
谢广宁愿相信在典狱司中被钢索贯穿锁骨的臣服,也不愿相信秦桑这么多年马踏敌营铁血肝胆的忠心。
而秦桑在刑狱的这三年,谢广每每对朝臣提起,都装作一脸痛楚,而只有谢广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演给朝臣们看,至于留着秦桑的命,纯粹是因为还需要这头狼,去帮他攻城略地。
要让这头狼重新出山,就需要一个契机,而蓟州水利就是这个契机。
梁大人说罢不忘用余光瞧了一眼叶相,“此人被关在刑狱思过多年,想必早已悔过,如今若是陛下不计前嫌重新启用,此人定会感念天恩誓忠朝廷,再说秦蓟关当年就是他秦桑苦战七日守下来的,那里的百姓对秦桑的执念颇深,若是有他协助治理,那大坝竣工便指日可待。”
“朕也是好久没有见见这位故人了。”谢广终于抬眸,“宣。”
典狱司的屋瓦上初雪还未化,又覆了一层鹅毛,似乎永远不会消融。
刑部门前大街上从昨日就清退了百姓,道路两旁跪了京城二品以下全部武将,绵延至数里。
刑部侍郎亲自托着一品武将的官服,垂首低眸,“请将军更衣。”
秦桑扫了一眼那玄底金丝的麒麟补服,眼底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意,这身官袍之上,早已看不见马背上摇着旌旗的少年将军,所剩的不过是一场长达十年之久的梦魇。
“不必,就穿着这身囚服入朝,最合适不过。”秦桑眯着双眼,似乎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日光,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副将问道:“我让你寻的轮椅呢?”
“在门口候着了。”说罢一行人朝着刑部的大门走去。
沉重的铁门一道道开合,凛冽的寒风从囚服的领口灌进来,刺痛了双肩上翻涌的血肉,秦桑的脚步却沉稳有力,这些年在牢中,他得以静心参悟,内力不降反增,丝毫不觉得这寒风有多么刺骨。
虽然他可以行走,但想到再次陷入那诡谲云涌的朝堂,便觉得的确需要一把轮椅来装装样子,若是被那些朝臣发现,昔日的活阎王走起路来仍是步步生风,当年落井下石的那帮奸佞们岂不是要吓死在今日的朝堂上。
“走慢些,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我要多看看这外头的天。”秦桑抬头,漫天的雪花从灰色的空中飘落,落在他囚服外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