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这一次,再入人间,不为君生,不为臣死,只为青崖山下的那个姑娘,平乱世,斩奸佞。
他坐在轮椅上,身后的副将推着他,伴着这漫天的飞雪,再次踏入宫墙之中,秦桑低声问道身后人:“她还活着?”
“禀将军,不仅活着,还将蓟州搅了个天翻地覆。”
青年将军静静闭上眼,嘴角升起一抹温情。
这条路,走了良久。
大殿上的文臣皆被一身血污的秦桑给惊慑到,他们此生除了风花雪月便是随波逐流,面对暴君当政,少有风骨之人,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为何不着官服来见朕?”谢广破天荒的从龙椅上踱步下来,语气中虽带了一丝责备,脚步却快速且迫不及待,如今的秦桑褪去了一份少年气,整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却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秦桑面对发难,面色异常平静,“陛下对臣这些年的良苦,臣在地牢,夜夜思忖,时时反省,牢记心中,不曾有片刻懈怠,如今重见天日,这身麒麟祥纹的补袍是何等尊贵,自然要洗去这一身血污才配穿戴。”
秦桑心中冷笑,他着一身血污入朝,就是为了昭告这些愚忠的臣子,他们的君王是何等的暴虐无情鸟尽弓藏。
“陛下,虽然不合时宜,但老臣要多一句嘴,秦将军乃国之将才,若只是用来协助老臣修坝,区区工部实在大材小用。”叶相按耐不住,先发制人向谢广谏言道。
“那叶相有何想法?”谢广的目光仍停留在秦桑的身上,多年未见,天牢的酷刑竟然没有夺去这青年眸子里的光芒,反而让他蜕变的更加凌厉。
没等叶相开口,秦桑却含笑而答:“陛下不如问问我,愿不愿意北上蓟州,助工部修缮水利。”
秦桑的眸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谢广,他双目如水,温润而语,不自傲也不过卑,熟悉又陌生。
“哦?那爱卿作何想法?”谢广显然也没将叶相的话放在心上,自秦桑踏上大殿,所有臣子都被他的锋芒所盖。
“地牢的三年,臣有怨怼。”秦桑语气平静,殿中朝臣却替他倒吸一口冷气,群臣垂首,生怕自己的眸光撞上帝王之怒。
谢广性子阴晴不定,敢在群臣面前如此直白,不给谢广留一点面子,只怕也只有秦桑一人敢做的出来。
秦桑见谢广神情一僵,继而又道:“虽有怨怼,却也臣服,君令不分大小,也无关贵贱,修缮水利也是为百姓所谋,为天下苍生所愿,既无大小之分,又何来大材小用,将为民所及,皆为臣命所在,臣愿北上蓟州,为陛下为百姓分忧。”
秦桑这么多年心中早已了然,有了前车之鉴,谢广定不会再将兵权放给他,但如今,没了兵权对他秦桑来说,才能更好的将他的野心隐蔽。
“桑儿长大了,”谢广终于放下戒备,他等这一刻已久。
谢广当然知道秦桑天生心思缜密,善于谋略,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秦桑错就错在堂堂护国将军,却太过受百姓拥护,将权胜过了皇权,可他又不舍得让他死,他要削去他的利爪和獠牙,利用这份百姓的敬畏,夯实自己的江山。
“你今日身着囚服上殿,朕给足了你面子,但你要记住,你是朕圈养的一只猎鹰,爪子虽利,但绳子却是攥在朕的手中,这三年就当是你年少心智未开的代价吧,从今往后,只要顺从朕,你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将军。”
“谢陛下。”秦桑还是坚持从轮椅上下来,给谢广行了臣子之礼。
这些年来,秦桑为谢广开疆拓土,被谢广允许带刀上殿,在群臣面前给足了他招摇的资本,而今日也是秦桑在群臣面前第一次给谢广行君臣叩首之礼,谢广心里自然是满意的。
“来人,将秦将军的官服呈上来,朕要为你亲自更衣。”
而秦桑却再三推辞,“陛下使不得!”毕竟帝为臣更衣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秦桑嘴上拒绝,身子却没有后退。
“朕说使得就使得!”
秦桑于是默许的转身,背对着帝王,唇角的浅笑褪去,面朝着群臣的面容换上了一贯的肃杀,他身上染满血污的囚服被悉数褪去。
帝王亲自为他着上官袍,麒麟加身,此刻朝阳正盛,映着青年将军眼中的冷冽,烧起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