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下的京河岸旁,三番五次的水患夺走了他们的双亲,而他们兄弟俩年纪小,干不了壮丁干的粗活,挣不出一口热乎饭。
旁边的阿生跟他俩不同,一样的年纪却出落的比他俩斯文秀气,说起话来也讲究的很,也不像他二人那般喊红衣老大,而是规规矩矩的称一声红姑娘,“红姑娘,我不太饿,这烤鸽先给哥哥们吃吧。”
阿生是逃难过来的,西南边境羌敌屡战不穷,阿生身为一个南方人,比起虎子和雷子,身体单薄了不少,若是没有红姑娘的帮衬,早就跟遍地的饿殍躺在一起了。
红衣将手中的烤鸽翻了个,凑到鼻尖闻了闻,嫌弃道:“这蓟州的鸽子真是越来越不中吃了,一斤二两烤完去了半斤,就这身子骨,还不如我们阿生呢。”说罢便不顾雷虎两兄弟的垂涎,伸手将烤好的鸽子递给了阿生,“不饿也得吃,一身皮包骨,看了就膈应。”
雷子吹着烤好的红薯,边剥皮边说道:“老大,我们还要在蓟州待多久,你不是说凑够盘缠就带我们去京城吗,到底什么时候出发,我听说京城的点心贼香,我跟虎子都想尝尝。”
红衣用枯枝摆弄着摇曳的篝火,淡淡道:“今晚都别睡了,清点银票,收拾行装,明日就启程。”
已经有些乏了的仨兄弟一听,纷纷清醒了许多,少年的脸上涌出若有若无的兴奋。
篝火摇曳的微光映在红衣的脸上,一双剑眉压着萃了星辰的凤眸,她从腰间摘下了一个牛皮酒袋,仰头灌了一口,“姐姐我到了京城,定会给你们置办一处上好的宅院,每天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也不枉你们跟我这么久,日日窝在这荒山野岭与我作伴。”
“我们真的要去京城了吗?”雷子美滋滋地盘算,“我不光要住大宅子,还要一匹好马,最好再打一把好刀!在京城的大街上策马扬鞭,好不威风!”
虎子也一脸灿笑地望着天,“老大,等去了京城,我要上学堂,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那般,吟诗作对,学大道,过不了几年,再娶个漂亮的世家小姐。”说罢自己都乐的大笑起来。
而一旁的阿生,只是浅笑的看着红姑娘被烈酒熏红的双颊,默不作声。
山林中的星辰格外清晰,几个少年的笑容似乎与这纷乱的世道格格不入,红衣用胳膊肘撑着地,仰头看着南边,畅想着未来的快活日子。
这时,一支夹了疾风的短箭直冲红衣的眉心飞来,红衣浑身一紧,抓起身边的酒袋遮挡,脸颊侧过,那支箭穿过了酒袋,紧贴着她的鼻翼划过,留下一阵草药的香气。
“跑!”红衣大喝一声,迅速起身,“抄小路,往城里跑!”
密林中有火光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
“老大你怎么办!”虎子因受了惊吓,竟还在原地踟蹰。
红衣朝他的屁股跺了一脚,喊道:“留下碍事!滚!”
带仨兄弟极速冲进林子中,红衣这才放下心来,从面前的篝火中翻找出一根趁手的火棍拿在手中,冲向庙中去拿这些日子兑好的银票。
答应了孩子们要去京城置办田宅,就不能食言。
可她翻遍了庙宇中的各个角落,却只翻出了二百两银票,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攒了三十多万两。
这时庙宇的大门被几个山贼打扮的壮汉一脚踹开,其中一个有些驼背的络腮胡子先开口道:“哟呵,我当是哪个不怕死的小贼,原来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可真是吃了虎胆,枉死我那么多兄弟,最后被你劫了好处,给我砍了她!给大哥结个阴亲!”
红衣将仅剩的二百两银子用包袱一兜,系在胸前打了个死结,嗤笑一声道:“吓姑奶奶一跳,还以为官府的人,原来是几个小山贼啊。”
她一只脚悄悄滑到身旁的板凳旁,脚踝一转迅速勾起,朝那络腮男子的头砸去,那男子一直在骂骂咧咧,没想到这小姑娘出手果决,没及时避闪,竟被木凳打破了头,瞬间暴跳如雷,提刀砍来。
后来的兄弟也纷纷拔刀齐上,一时间安静的庙堂人仰马翻。
红衣脚步轻盈,躲闪灵话,一堆人乱砍半天,连她衣衫的边角都没碰到,山贼们却个个满头大汗,气的吹胡子瞪眼。
“官道就一条,各家的财路凭各家的本事,你们山头往里送脑袋,是你们本事不到家,赖你姑奶□□上,真是不要脸。”红衣一只脚勾住屋梁,倒挂在上面,看着地上的一堆蠢货不禁摇了摇头道:“不跟你们玩喽!”
红衣刚放松警惕,门外又飞进一支利箭,这次的箭锋更急也更稳,一样是冲着自己的眉心下死手,红衣脚踝用力一勾,整个身体被带上房梁,却还是被快箭从鬓角擦下了一缕发丝,被她用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