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修仪自己身子最不好,便顾好自己,殿下和世子这自有奴婢在,修仪无需牵挂。”
“姑姑说的是。”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留你,你早些回去,可别再熬着了。”余缃叶温声道。
“嗯。”沈凌粗略一点头,望向始终未曾开口的徐青竹,还有陆晴明,道:“青竹,晴明,你们也早些回去,夜渐深,没什么事便不要出来了。”
陆晴明和徐青竹闻言俱是一怔,一时间也没想明白她们这一个太子侧妃、一个太后的陪侍女史该回哪去,却都没多问什么,半是迷茫点了点头,应道:“好。”
仓促一见,沈凌心里念着事,便带着庞沁转身离去。
只是未如她答应好了余缃叶所言,她并未回沈府,仍是同庞沁一起向明德门走去。
踏上已有些残败的城墙,沈凌遣着庞沁下去安排事情,而后孤身低眸看了片刻。
碎石子散落在墙根,摇曳的火迎着天上月,一面黄一面白,本是恰到好处地交汇在一起,然而月影偏移,昏黄的烛光便盖过了所有。
蓦地,身后一声响动,沈凌转身看去,正对上来人目光。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这了?”她问道。
傅玉京从沈时祺手中拎过食盒,浅笑道:“听闻宫内散了你还没回去,我就猜到该是来这了,便给你带些东西。喏,采风楼近日都未开,这可是我特意找人开了火做的,可别不领情。”
自傅家之事了结,傅玉京便将采风楼暂时关闭,回了傅府休整。
腊月不用再顶着身份留在沈府,便跟着她一同去了傅府,助她料理府上事宜。
腊月虽身份有假,与他们半年相处却是真情实意,是以沈时祺知道事情后,还择了时间去府上探望人。
只是不巧,他每每都会撞上忙着的傅玉京,一来二去,虽说算不得多么熟络,沈时祺也依旧看到人就脸红,却也勉勉强强算是认识。
不过像今日这样一同来,倒也少见。
沈凌接过食盒,视线不经意扫过自家弟弟,果见那面上已然又泛了红,只是烛火在侧不那么明显,背着手躲在后边,她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这傻弟弟。
“领情。宁远县主亲自送到我手上,自然领情。”沈凌轻笑一声,将两人引至一旁。
“阿姐。”才一坐下,沈时祺像是已从那怯生生的状态中走出来,即刻便开了口,道:“今日朝内讨论出什么了?”
沈凌眉间一挑,摇摇头道:“没讨论出什么,继续熬着,左右关之越不来,也只能这么熬下去。”
听罢,沈时祺长叹一口气,一手撑在脸侧,低声道:“关叔叔肯定会来,但松漠都督府那么远,这么熬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他才会到?”
“怎么,你也关心起这些来了?”沈凌状似无意问道。
沈时祺嘴唇微抿,道:“怎么可能不关心,阿姐,我也姓沈不是吗?”
他虽一直活在爹娘、姐姐的保护下,却也不是不知忠义的混小子。圣贤书他读过,玉门剑他也拿起过,甚至此番回兰攻城,他也来过这地方不少次。
只是他也知道,他还不够。
不够像沈毅一样守住一方要塞,不够拿得起剑杀尽敌军。
但他姓沈,终有一天,他会杀回玉门,用回兰人的血祭奠死去的爹娘。
从前他总想,爹娘和姐姐似乎都希望他远离官场,其实他也不爱,北境的雪还有那望不见尽头的跑马场才是他喜欢的地方。
可走到今日,沈时祺需得承认,他的想法变了。
他想回家。
他更想屠尽关外仇敌,想站到从未站上的山峰,翻过那些他爹都不曾去过的山,在另一侧立上属于大周的碑石,让这些欺他们至此的回兰人再不敢向前一步。
所以这几日,他比从前更认真地习武、研习兵法,还时不时跟在庞沁身边,等人有工夫时和人一起念叨战事。
只是这些都未曾告诉沈凌。
是没来得及告诉,也是他暂时还不想说。
他知道那个一代只一人入朝的约定已然作废,却需要先武装好自己,只有那样他才能挺起胸膛走到沈凌面前,告诉她他长大了。
他会和沈凌一起撑起沈家。
沈凌似乎从这话中听出了些许意味,却只平淡点了下头,含糊道:“嗯。”
沈时祺也只轻笑,没有多说什么。
傅玉京眼神在姐弟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又转,很是通情达理没有开口,闷头和沈凌时不时闲聊几句。
待到离开时,知道沈凌不打算回去,沈时祺千叮咛万嘱咐,对着人念了许久,才终于在傅玉京一个眼神下失了话音。
“阿、阿姐,夜安。”他磕磕巴巴道了一句,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傅玉京像是看什么新奇物一样打量着他背影,笑道:“你弟弟怎么比你傻不少。”
“他可不傻。”沈凌微弯唇角。
“嗯,不傻。”傅玉京没同她争辩什么,草草附和着,挥手跟着人远去:“再会。”
恰值此时庞沁赶回,瞧见沈凌站在上方,她几步跨上前,道:“大人,都安排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