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久没有发泄过,也或许只是先前的病气还未散去,这天夜里雨声才起,沈凌便又发了一次热。
淅淅沥沥夹杂着不时入耳的嘈杂,沈府各处却仍旧安静得很,只有却月居上下忙着,段风辞里里外外跑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分才安生下来。
看着眼前尚不清醒却抓着自己一角衣摆的人,段风辞捞起沈凌抱在怀中,又轻手将紧握的手松开抓在自己手心,低着声音一声一声哄道:“好阿凌,我在呢。”
沈凌还糊涂着,思绪连半分影子都找不到,也听不大清人说的话,只略微听见了些许声音响在耳畔,知道身边是谁,她哼哼唧唧回了两声。
待到天光大亮,跑去城外两日的孟丘山刚回到府上,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便被等在门口的徐伯半是拉半是绑地“请”到了却月居。
近日时有阴翳,又下了近一夜的小雨,到了白日却难得的艳阳朝天,潮湿的气息只在院子中驻足了不足半日便被暖烘烘的热意盖过,倒像是无常六月天。
沈凌天亮后便醒了,扒拉着身边的人想让他歇息片刻,只是苦于身上没有力气。段风辞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没等人说话便抱着她移到一边的软榻上,随后自己跟着挤在一旁。
窗子微开,暖意透过半遮半掩的缝隙溜入屋内,悄然散落在两人身边。雨声远去,风声细微,呼吸声也渐轻。
孟丘山匆忙赶到,推开门扫向屋内,他一眼便看到榻上偎在一起的两人。
沈凌其实一直醒着,只是怕吵到身边睡着的人,便半眯上眼安静跟人晒暖。听见声音,她略微提了神看向来人,还没张口,身边人却突然动了下。
段风辞尚有些懵,一手按在额间醒神,另只手轻轻拍在一直拉着的手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孟叔来了。”沈凌指尖在他手心轻勾了一下。
段风辞这才回神,也没松手,就这么松垮垮牵着回头望去。他眸中略带笑意,似乎还有那么点松了一口气的意思,面上却不显,顾自平着嘴角道:“孟老头,你不是说不久便回么?这可足足过去两日有余,我还以为你是老眼昏花看不到路掉哪个山沟里了,正打算派人去捞你呢!”
孟丘山看着两人安好无恙在一起,心底本还有点欣慰之意,被他这么一说却是全然没了影,胡子登时立了起来。
“嘿你这死小子!”孟丘山将身后背着的竹篓放在一边,黑着脸几步走近,冲人冷哼一声,骂道:“前两日还半死不活的,现在舒坦了就上赶着来挤对我,变脸变这么快,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他拿起一直放在小桌上的药箱,又随手拉个凳子坐到榻边,没好气道:“赶紧起开,坐在这碍手碍脚的,叫人看着就心烦。”
段风辞两手一摊,没跟人再说什么,自己向一旁退开了位置。
“和先前一样,身上的伤不碍事,服药安心养着便好,但也别日日闷在这,闲来无事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只是你这手……”孟丘山顿了下,他抬眸望向沈凌,意有所指道:“丫头,任性啊。”
“孟叔,我觉得值。”沈凌浅笑着回。
孟丘山摇摇头,话中似有责怪之意,却更多是无奈:“值不值都是你说的算,如今都过去了,你自己把握住分寸便好。只是你记住,不是孟叔吓唬你,你若是还想要这手,三月之内可千万别再动了。”
“嗯。”沈凌闻声点了点头,始终跟人牵在一起的手安抚一样地在对方手上拍了拍,“我明白。”
段风辞勉强扯出个笑容回她。
孟丘山对此只当没看见,转身在桌边提笔写了片刻。少顷,他对着刚写好的纸弹了两下,头也不回便使唤道:“小子,去我院子中拿药。原先那副药今晚便不用了,我这两日出去还算有收获,过会子我去将这药草弄好,你一道收好让人去熬,先用两日看看效果。”
“好。”段风辞上前接过药方随意扫了两眼,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今日天好,这屋子里窗子可以多开两扇,只要不冷便行。”说着,孟丘山提起进门时放在一边的药篓也向外走去,笑盈盈道:“行了,你好好歇着,隔日我再来。”
沈凌扯了扯身上的薄被,“有劳孟叔。”
孟丘山背身挥着手出了门。
他将门掩上,四下扫视一番后几步到了远离屋子的回廊处,就着一旁的桌子将药篓放下,坐下淡淡道:“出来吧。”
闻声,等在拐口的人走出。
“如何?”段风辞压低了声音问。
孟丘山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不知何时已然拉了下来,活像是霉气上体一样,憋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她身子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先头那伤还没养足,后边又出了这么多事,睡也睡不好,心里还闷着,之后在宫里的时候还强撑着跟人动手,这小半年养过来的白费了不说,亏损是反倒更多了。如今醒是醒了,看着也没什么事,可内里亏虚得紧,一时也改善不了,眼下已是九月,再过些日子便要入冬,这以后……”孟丘山低叹一声,没忍心扯谎,如实道:“你还是再看紧些,让她少操心,劳伤忧惧这些最好不要有,多散心多静养,凉的东西都别碰,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