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浓淡不一的雾气缭绕林间,留驻在横生枯枝上,连月色都衬得淡薄朦胧。
齐弈年率人走在林间小道上,脚下是清脆落叶碎裂的沙沙声,鹰一般的目光去处是一座不起眼到简陋的破败木屋,木条横斜陈旧,几乎能从外头看见里面的情景。
怎么瞧也是许久无人来过的。
时遇率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很快便明白过来齐弈年这是宁愿不顾宫中事宜也要赶来,只为防他们不将许明涯带走。
看来还是小瞧了他。
时遇眉梢微挑,趁着他们走进将许明涯等钳住关进屋中暗室,许明涯不识时遇不肯顺从,时遇冷冷勾了勾唇角,将许清拉出来,抵了把匕首在她脖子上,俯身轻声对许明涯道:
“不要出声,明白吗?”说着晃了晃那把横在许清脖子上的匕首,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许明涯瞬间乖顺下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而后恨恨看了一眼时遇。
时遇不理会,等到暗门关闭,放开许清将她带至另一更隐蔽处,顺便将那把匕首也抛进她怀中,许清手忙脚乱地接住,便听他道。
“留着防身。”
时遇重新回到门口处,齐弈年等人此时与他相隔不过五尺。
时遇屏住呼吸,轻轻靠在门处听着外头的动静,修长的手指略略翻飞,一抹寒光在指间若隐若现。
齐弈年停在门前不远处,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扇破旧的门,抬手制止了下属率先进去查探的举动。
“我来。”
齐弈年沙哑开口,按下腹部那点不适感,提步朝前走去。
一步、两步……
时遇心中默数,手中薄刀蓄势待发,只待来人推开门便断其咽喉。
而齐弈年却随着前进步伐,面色越来越苍白,深冬短短的几步路竟让他走得额角冒汗,步伐也愈□□浮。
他最终坚持不住,止在了木门一步之遥,闭了闭眼,飞身往林中而去,身后属下欲跟,被他狠狠斥了回去。
“去查那间屋子!”
那属下被莫名斥了一顿后只好回去,推开门,里头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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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齐弈年离开的那片刻,时遇迅速带着三人顺着暗道逃离。
他怀疑过齐弈年还留有后手,特意绕了远路,只是直到他们走出这片山,身后也没有传来追捕的迹象,部下在流放队伍中潜藏成功的信号也打了出来。
时遇便放下心来,将人带到望江边缘的一个小县城,送他们住进了提前备好的客栈。
一路奔波,三人已从开始的惊忧变得冷静些许,不安地站在门处看着时遇。
“你们暂且留住几日,待风声过后自会有人前来安排你们离开此地。”
时遇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歇息一边沉声嘱咐,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几人回应,才猛然想起他们的哑穴还未被解开。
有些抱歉地迅速替他们解开了穴道,许明涯立刻将许清手中的匕首夺过指向时遇,警惕地望着他:“你是何人,将我们带出来有何目的?”
时遇淡淡看了一眼颤动的刀剑,没有理会许明涯末路一般的抵抗,转向明显好说话一点的许清:“不用太过防备,齐弈年没有放过你们,我也是受人所托,你们安心住下就是。”
许清愣愣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和齐弈年扯上关系,可她听到后半句话时眼睛亮了亮,有些期冀地问道:“是希蕴让您来的吗?”
时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后冲许家夫妇致歉:“先前情况紧急,多有得罪,二位见谅。”
许明涯在听到时遇说起齐弈年时就放下了匕首,此刻还想质问几句,却被许清拦下了。
时遇安排了两间房屋,还特留下一人保护,简单叮嘱两句后趁着夜色离开。
此地是个名为楠起县的小县城,昨日元宵,花灯庆展热闹到很晚,此时人群散去,摊贩收起,有几分热闹后的寥落。
离了皇宫,时遇难得的有几分松快,沿着街道慢慢踱着。
一桥边售卖花灯的小贩正慢悠悠地将架上未售出的花灯打包收起,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时遇经过时,下意识往架上瞥了一眼,却被那小贩敏锐地抓住,笑容可掬地将他拦在桥边。
“这位公子看着不像本地人,我们楠起花灯最是出名,公子好不容易来趟看看带哪一盏回去?”
时遇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架上花灯所剩不多,余下的却的确都做得精致漂亮,哪怕只有三四盏也将平凡的竹架装点得美好,比起宫中所奉也不遑多让。
可是,“元宵已过,再买花灯有什么用呢?”他收回目光,转身欲离开,却瞥到小贩桌下收起的那盏莹黄色芍药鎏金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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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希蕴担忧许清那边进展,一夜辗转,直到夜深都尚未入眠。
晚间的元宵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