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香烟一脉,似愁绪萦回,模糊了眉眼,苏缘看着那女子的脸,恍惚又看到了崔曲儿。
那个笨蛋,又贪吃又嘴碎,爱占小便宜,又爱挤兑人,喜新厌旧,见色忘友,阴阳怪气,抠抠搜搜……一身的臭毛病,别提多烦人了,别提多热闹了。
小夫妻带来了许多供品,香和纸,瓜果点心,还有喜糖。苏缘的目光微微一顿,想起第一次尝试糖果,那好像也没过多久吧?可为什么,一时竟回味不出当时的滋味了,心中只泛起了一丝隐隐的怅然。
但是,本该如此,世事就是如此。
苏缘闭上了眼睛,终是不愿再看这对新人了。
流水落花,年月无情,许长安最后一次来到狐仙庙的时候已是皓首。
面向长生牌位,他深深作揖,言语沧桑:“仙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供奉您了,人老不中用,腿脚也不灵便,再也走不了山路了。”
苏缘掀了掀眼睫,看向他。
当初的少年早已鬓不再青,只有眉目依稀可见曾经的文秀。
老者行迈靡靡,推开子孙搀扶的手,掀衣跪辞:“长安平生几度风雨,自知是福浅命薄之人,今生能有此归宿,凭谢仙子多年护持,仙子予我恩德如山,宛同再造,长安惭愧,区区凡夫将何以报!”
他重重叩首,拜跪不起:“长安老朽,一生别过,愿仙子日长晴明,韶华作伴,青春世代。”
直到由子孙扶出狐仙庙,漫行几步,许长安颤颤巍巍的回头,泪眼之间,看见座上的仙子淡淡阖眸。
数年过后,人大限临头,陷入永寂的前一刻,许长安似有所觉的看向窗外,他越过满屋哭声,就如初见时一般,撞入一双波澜不兴的眼眸。
经世百年,那方小院早已藤蔓青青,花开满眼,这天下万物皆非昨日,只有窗台静坐的狐狸仙丝毫不改。
她目光沉静,指间拈来了一片叶子细细地摩挲,就这么静静的守着他生,守着他死。
曲终人散后,江上数峰青,天还是天,云还是云,人间多了一则烂俗的志异故事,小鸟却没有姓名。
苏缘已成了唯一记得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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菘蓝的共情能力很强,这会儿已经饱含热泪了。
苏缘磕了口瓜子:“故事讲完了,你们有何感触?”
菘蓝提袖掩了掩眼角:“谢谢你的故事,听完后,我这心里十分堵得慌。”
这叫什么话?
苏缘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来,先吃口瓜子压压惊。”
几粒瓜子下了肚,仙子也止住了泪眼。
便听苏缘义正词严接出下话:“听了我的故事,可不能听听就算了,交朋友要有诚心,你们也要拿出自己的故事来交换!”
几位仙子对视一眼,表情颇有些为难:“我们久居天界,自己没有这种故事。”
苏缘手心对手背这么一拍,撺掇道:“那就说你们听到过的,看到过的,又没有一定要说自己经历过的。”
菘蓝思索片刻,喃语道:“倒也确实有这么一个故事。”
对,话套话,就搁这儿等着呢。
苏缘的眼睛登时一亮:“哦?”
菘蓝道:“今日你我相见,让你想起故友。实不相瞒,你也让我想起一个人。”
苏缘咔擦一口瓜子,一脸好奇:“谁呀?”
菘蓝看了她半晌,神色莫名的说:“你或许听过一个名字。”
苏缘问:“什么名字?”
“她叫……”
苏缘被吊的挠心抓肺,催道:“继续说啊,好端端的大喘气作甚,天界也流行说书人拍堂卖关子那套?怎么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菘蓝示意她转身:“后面好像有人找你。”
苏缘回头一看,见是恒光殿的小仙侍青浣,正往此处疾云而来。
见她回首,便隔了老大远朝她招手:“苏苏,二太子回来了,正在到处找你呢!”
苏缘立刻道:“是吗?那我得赶快回去,不能叫他一通好找。”
仙子们对望一眼,道:“既然你有事在身,那我们也就告辞了。”
苏缘立刻吼住已经转身的几人:“等等!”
将袖中的瓜子全抖搂出来,十分热情的给几位小仙女一人分去一捧,“人间特产,拿着吃啊,敞开了吃,我那还有很多,下次我再给你们带。”
菘蓝诧异:“啊?”
苏缘一脸亲热,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啊什么啊,都说了要跟我讲故事的,话都没说完怎么能算了,何况瓜子我都给你们了,你们可不能赖账啊。”
青浣已至近前,先与几位仙女见了礼,又立即催道:“苏苏,你得快些回去了,二太子可还在找你。”
苏缘一面点头,拉着她转身:“好好好,走走走。”
别开没有两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