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擦了下汗,将帕子还给轩启:“启大人?”这几天接触下来,梁依老觉得轩启做事不会变通,非常担心他说一不二,一定要打小姜儿十棍。
轩启收好帕子,终于说道:“仅此一次,长点心,下次再犯,可不是十棍的事了。”
“不敢了,”小姜儿连连保证:“我再也不敢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终于驾着驴车将梁许拉回家中。
小姜儿第一次来梁依家。梁依家院子小,屋子也小,屋里的东西都灰扑扑的,都没有驴子拉磨的磨房亮堂。小姜儿转了一圈,兴味索然,顿时想回家了。
梁老伯已经让轩启背到屋里。如此麻烦轩启,梁依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正在生火烧水。
驴子拉着的板车已经卸了下来,小姜儿站在门口,牵着驴子,高声喊道:“我回乐坊了,姨母还在等着我!驴子我牵回去了!”
听到梁依应了一声,小姜儿牵着驴子慢慢回家。
轩启坐在矮几上慢慢喝水:“梁老伯隔日得针灸一次,到时我自会将大夫接过来。”
又要欠他人情!罢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欠吧,欠吧。
梁依喝了口水,斟酌着说道:“今天多谢启大人的帮助,我心中十分感激,想要与启大人说一些肺腑之言。”
轩启的睫毛扑扇了两下,嘴角似乎要往上翘,但又立刻绷紧。
梁依却在脑子里来回地捋顺事情。
盼夫人身份诡秘,姜尉官为何与她接触?轩启又为何突然被调动,负责王宫保卫?前世,轩王元不久就会重病身亡。
梁依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线头。梁依抿了抿嘴,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太聪明。
“姜尉官与启大人共事多久?”梁依问道。
轩启却一下子愣住,上翘的嘴角耷拉下来,脸色难看起来。
轩启有的时候做事不通世务,实际上颇能察言观色。
上午,梁依见到姜尉官时的那一怔神,就落入了他的眼里。下午,人精西校官还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道:“你做上官的,横刀夺爱岂不方便?”
话内、话外的意思,轩启全听明白了,西校官的意思是:如果梁姑娘看上了姜尉官,他不可凭借上官身份,横刀夺爱;
听明白后,轩启感到非常糟心,指责西校官进门前没有通报,罚他跑了二十圈。
“不到一年。”轩启的声音有点不情愿。
“你可了解他?”
轩启沉默了一瞬:“还算熟悉。”
梁依说道:“我要说的事是我亲眼所见,绝对没有挑拨之意。启大人若是信我就听,若是不信,那就是小女冒昧了。”
梁依自知自己与轩启的感情,比不上他们将士之间的感情,非常担忧轩启会误解她挑拨离间。
轩启的眸子暗了下来,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团起,呼出一口气,抬眼看着梁依。
他早就认识梁依了。
八年前,梁依的阿娘去世,他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看着最前面那个小小的、穿着草衣的梁依。他就记住了她。
后来,他俩都慢慢长大,他每日去多水街巡检时,总能碰到混在闾市的她。
她长大了不少,显示出少见的漂亮;他经常能见到她,可她总是看不到他。她压根不认得他。
前几天,在乐坊碰上时,她喊出他的名字,请他帮忙。轩启非常想与她多接触,冒昧到晚上就上门,在她家里吃了晚餐。
轩启终于开口道:“你说什么都可以。”他已经准备好听到让他心碎的话。
“我在乐坊,看见姜尉官见了一位宫里的贵人,这位贵人身份很诡秘,我怀疑姜尉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梁依说道。
梁依不知道轩启会做何反应,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
“姜尉官见了一位宫里的贵人?”轩启重复道。
“是。”
“这位贵人身份诡秘?”
“是。”
“他有事瞒着我?”轩启还是重复道。
“……”梁依不想理他了。
轩启却心情大好,脸上的神情也生动了起来。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似乎这时才开始认真琢磨梁依的话。
姜尉官不是轩启提拔的,但轩启对他并无成见。姜尉官是名武将,身体壮实,刀法精湛。
“宫里的贵人?”轩启抓住重点,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宫里的贵人们还算熟悉。
“乐坊的人都称呼她盼夫人。”梁依说道。
轩启思索了一会儿,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印象,只可能在宫中不是如此称呼。
“盼夫人,从未听说过。”
梁依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她面色青灰泛白,毫无生气,神情也僵硬。”
轩启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