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她哥此举缓和与西府的关系是故意给圣上留一个把柄,可在这伙从小时便憋着一肚子坏心思的姊妹们里挑个朝夕相处的,跟挑一个豺狼虎豹留在卧榻之侧有何区别。
她魏芷可太委屈了。
魏煊没有理会魏芷满腔的苦水,开口道:“今日有人送了一瓶凝香丸。”
魏芷不怎么意外,“老把戏了,这些年里,西府可送来过不少东西呢。”
魏芷及笄之后,西府里甚至有人送过俊俏白皙的少年,对西府里那些小动作,魏芷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会儿兴致勃勃的猜道:“阿兄不如和我来赌一把,那凝香万八成是魏嫣送来的。”
魏玉太过风流薄情,西府妾室生的庶子庶女一大堆,魏煊至今还未认全那些人。
这会儿魏芷来了劲,兴致勃勃的要给魏煊指人,不过她刚一走到窗边便被澜园中的一人吸引住了目光。
魏煊瞥了一眼魏芷,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和魏芷乃是双生子,在诸多小事上二人的偏好出奇的相似。
果不其然,魏芷已经下令将人领了过来,唇角带笑,仿佛看见了极为好玩的东西。
魏煊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魏芷一眼,并未出言阻止。
既然都是各怀鬼胎之人,还不如选个看着舒服的,起码看了心情能好点。
片刻后,姜妩被人领了上来,她紧张不安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大气也不敢喘。
魏芷见着来人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奇,像一只灵巧的猫儿一般凑到了姜妩面前,“你是何人?怎么这般眼生?叫什么名字?”
姜妩记着苏嬷嬷的叮嘱。
魏煊与魏芷虽然仍是国公府之人,可是东西二府不睦,加之实力相差甚远,便是顾氏也不能拿腔作调,用亲缘压人。
她自是不能了,姜妩一字一句的回道:“我是荣公子的冲喜娘子,名唤姜妩,前几日方随顾夫人入府,未曾拜见过小姐,是以小姐觉得眼生。”
魏煊看着自始至终垂着头的少女,在听见冲喜娘子几个字时,唇角忍不住露出一抹轻嘲。
魏荣已逝,从那少女入府那一日,便该是魏荣的少夫人才对。
眼下她只敢以冲喜娘子相称,无非是顾氏轻贱这少女,觉得这少女低贱,玷污了她那独子的身份。
看来这少女在国公府中的身份便是顾氏掌控她的那根线了。
魏芷被姜妩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并未在意自家阿兄,她重复了一遍姜妩的名字,“姜妩?我比你年长几岁,唤你阿妩可好?阿妩今日来此,也是为了到澜园中当我的伴者么?”
魏芷很热情,姜妩有些错愕,从未想到让顾氏等人如临大敌的魏芷小姐竟是一个充满善意的人。
她的心不由的怦怦直跳,“一切皆依小姐所愿。”
她竟然没被东府的主子刁难?
魏煊毫不错眼的看着少女面上露出惊喜与犹豫,最后又无奈的收回所有的情绪露出和气的笑,那张漂亮的脸蛋柔和怯弱,没有半分攻击性。
仅仅是被选中,便露出了那种劫后余生的神情,看来顾氏对她施压不小啊。
魏芷没想到能有此收获,当机立断定下了姜妩,她是个急性子,选到中意之人,便急急对着魏煊道:“阿兄,阿妩生的面善,与我很投缘,有她相伴身侧,我定会很快好起来,阿兄明日便让卢定给我把阿妩接过来可好?”
姜妩心尖都颤了一下,觉得连阁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在苏嬷嬷有意灌输之下,她知道了不少将军和顾夫人之间的纠葛,尽管苏嬷嬷有意为顾夫人留面子。
可是姜妩明白,将军少时被顾夫人以家规惩罚过,折辱中伤过,甚至顾夫人由于嫉妒将军天赋,还曾用过巫蛊之术,用那些神神鬼鬼的手段想将将军身上的气运移到魏荣身上。
在将军眼中,恐怕早就对西府之人憎恨已久了吧。
姜妩身上的那股勇气全都散去了,她难堪极了。
即使顾夫人做的事与她并无干系,可她今日是顶着顾夫人的名头来的,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自然大方。
可是她错了,这人是曾经杀光侵占平洲外族的恩人,她却要因为一己私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将军面前给他添堵。
果然,她始终做不到顾夫人那般振振有词。
还是识相一点,自己找个台阶下好了,免得当面被拒,徒留尴尬。
姜妩心思百转千回,正想开口推拒,却听见魏煊凉薄冷淡的声音不容置疑的道:“一日太过仓促,东府之中尚未收整出院子,令姜姑娘先在西府小住,三日后再令卢定接人。”
姜妩不可置信,然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魏煊已经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枚令牌,“魏芷性子洒脱,不拘小节,若有出格之处,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魏煊没有多留,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