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煊与西府势如水火僵持了数年,此次大捷立功,罕见露出和缓之意,西府众人自然心潮澎湃,不愿错过攀附的机会。
眼见东府为魏芷选伴者的日子即将到来,国公府里的贵人们背后里免不得使些别出心裁的手段。
这日,魏煊方处理军中紧急的军报,回府后便看见东西两府的高墙之下,堆放了不少用绸缎包好的匣子。
皇帝召魏煊归京完全是心血来潮,崖州一战魏煊的军队虽然所向披靡,可是崖州易守难攻,不少匪徒凭借熟知地形优势,躲藏在山坳之中,时不时出来骚扰魏煊麾下的军队。
魏煊将崖州的地图琢磨了许久,最后召卢定等亲信,定下了几个需要攻占的山头,决定将崖州山匪一网打尽。
他和众人议事一议便是一整夜,即便回府,心中也挂念军情,此刻一间自家府门前堆满花红柳绿的匣子,不由的拧眉,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卢定的父亲卢安是东府里的老管事,对东府里的大事小事比寻常副将了解的多,“启禀将军,今日是芷小姐挑选伴者的日子,这些东西想来是西府的姑娘们为了取悦芷小姐送来的。”
魏煊不置可否,冰冷的目光从那些在日光下闪着亮光的匣子上划过,钗环首饰,胭脂香膏,名贵药材,珊瑚珍奇,哪一个拿出来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宝。
魏煊面上看不出喜怒,卢定却知到此刻魏煊心情不佳,正欲说些什么,只见一个用玉雕成的小瓶咕噜滚了下来。
卢定躬身去捡,一入手便嗅到一股馥郁芬芳的气息,不禁面色大变,“将军,这瓶中装的竟是凝香丸?”
魏煊眉目间寒霜般的冷意已经克制不住了。
凝香丸是近年在盛京中兴起的一种丸药,此物服之可止痛忘忧,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追捧之人私下里称之为仙人散。
然而魏煊早便发觉此物惑人心智,绝非良方,严禁身边出现此等丸药。
这等即使散遍千金,也难求一丸的仙人散,眼下这玉瓶中竟装了不下十丸。
不知是西府里的人财大气粗被富贵荣华迷了眼,亦或出昏了头,竟然生出此等野心。
魏煊瞥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匣子,“派人将此物登记造册之后,退回原处。”
果然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内宅里的算计不比战场上厮杀和平多少。
卢定心领神会,赶紧叫来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魏煊看了一会儿,心底那股沉闷狠厉的心绪难消,没了处理军务的心思,默了一会儿,直接往东府的澜园行去。
此刻,澜园之中繁花盛放,少女明媚可人,三三两两聚在园中,拿着精美的绣扇,容光焕发的等着魏芷选人。
姜妩同苏嬷嬷立在人少的地方,低眉顺眼的立着,丝毫不引人注目。
姜妩微微垂着眼睛,顾夫人的算盘打的虽妙,可她终究低估了其余房的贵女攀权富贵的决心。
在顾夫人心中,其余各房的贵女自小生在国公府里,娇生惯养,骄纵傲慢,而且少时与魏芷寸着旧怨,想来没几个人愿意向魏芷低头。
可她忘了,现在的小姐们早就不是少时仅凭喜怒行事的年纪,国公府里钟鸣鼎食的生活,留给她们的不止是难以遮掩的态度,更有一个清醒机敏的头脑。
眼下的魏芷姑娘哪里是一个普通平凡人呢?分明是不折不扣的青云梯啊。在这等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谁能不放下身段?
姜妩从来就不是自得之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来不会抱有不该有的期待。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只希望此事未遂人愿后,顾夫人可稍微体谅一二。
澜园朝南的那面立着一个四层高的阁楼,魏煊自南门入了澜园后,缓步慢行到了阁楼之上。
阁楼里,众女翘首以盼的魏芷正慵懒躺在一张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魏煊上来时目光在魏芷身上听了一瞬,最后往窗边走去。
今日阳光晴好,少女们或立在花丛边,或在凉亭里喝茶小叙,一派放松,柔和的阳光洒落在众人身上,令众女瞧上去更为明媚可人。
魏煊并不喜欢繁花似锦般簇拥的热闹,他移了眼,目光忽的在一棵矮树下停住了。
魏煊记得那棵树,那是魏煊多年前征战时从边关带回的,到了花季,便会开出清丽幽香的花,那是他难得放松惬意的时刻。
此时并非花季,魏煊却莫名的从树下那个苍白怯弱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感觉。
这少女固然生的讨喜,只不知在顾氏的局中,这个漂亮养眼的少女背负了多少使命。
魏芷在兄长强大的威严下,睡的并不安稳。睁眼时,瞧见魏煊立在阁中,连忙起了身,打着哈欠,走了过去,“一群别有企图之人,装的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的久了,谁还能不知谁的脾气秉性?”
魏芷说话时微微有些怨气,她这是又给魏煊当挡箭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