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客船泊在了岐州城的码头边。
沐秋茗跳下船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原计划六日到岐州,谁知这一路风烈浪急、如有神助,比原定还早了一日。
她揉揉眼皮,伸伸懒腰,却听见空空的腹部传来咕噜声。这几日在船上只有行囊里带的一些干粮果实充饥,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找家饭馆饱餐一顿。
凌司辰去哪了?她记得他说要先下船一步、去找找附近能借马的驿馆。
她向着城中走了几步,凌司辰人没见着,却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煎肉香—— 是岐州城最出名的油馍!她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循着味道找去,果然寻见了那卖油馍的摊子。
雪白的面团,裹以细肉,澄油烧至七八热,放入锅中。顷刻之间,其表皮转为金黄,酥脆可人。煎炸之声,滋滋作响。待油馍出锅,色泽诱人,飘香数里,令人垂涎。
沐秋茗交了铜钱,兴冲冲接过油馍,正欲下口,却被一只手无情夺了过去。
她恼怒,转头一看,却是凌司辰。
“没给我买一份?”
“你们岳州富足繁华,我们东海荒僻无人,你凌二公子想吃馍还要我这个穷困潦倒的人来给你付钱?”
他本就只想逗逗她,谁知她这般认真,便将那油馍还与了她。随后从那摊上也买来了一份,与她一同大快朵颐起来。
该说不说,这沐秋茗不仅头脑灵光,嗅觉也出众,她寻的这家油馍,确实味美一绝。
“说来奇怪,我去了好几家驿馆,皆称不对外借马。”
“还有更奇怪的,你看。”沐秋茗示意他看看眼前,“这街道虽熙熙攘攘,却见不着一匹马的影子。”
她这么说,凌司辰才意识到他一直感觉到的不对劲原来是这个。相比起岳州城的车水马龙,岐州城的主街虽看似热闹,确乎是少了些什么。这对于以骏马良驹闻名、人皆善骑射的岐州而言,未免有些太怪异了。
他向先前卖油馍的摊主打听道缘由,那摊主道:“二位客官是外地人吧,你们有所不知,两个月前这城内出现了吃马的妖魔,专门袭击骑马遛马之人,有时候连带这马背上的人一起受难,轻则满身血痕,重则命丧魔口!在那之后,家家户户有马的都将其藏于屋中;外地骑马来的,也只敢将其锁在城外驿馆,然后步行来此。二位可千万别再谈及马匹,以免遭致祸端!”
二人对视一眼,便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踏足此地之时,未尝察觉这附近有半分妖气,能隐藏得如此之好,这魔怪必定是只上等魔。
凌司辰接着问道:“可有请仙家来降魔?”
“离咱这儿最近的便是昆仑山。李县令曾差人送去过诛魔令,然而彼时玉清门正忙于筹备他们仙界的那个什么大典,便只派了两名修为一般的仙道前来,这纠斗了数日一死一伤,无功而返。哎,只能待那大典结束等他们再派人来解决了。”
玉清门乃是仙界门派翘楚,连玉清弟子都无法解决的魔怪,想来定是无比棘手。
沐秋茗见凌司辰正欲说什么,便趁他还未开口将其拉到一旁,问:“你确定吗?”
她知他此刻想法,他亦知她心中担忧。
不等他答,她又道:“时间尚且宽裕,我还余一些神行符,不用借马也来得及。”
他答:“我既已来此,便无法对妖魔作乱坐视不理。”
她见他面色决绝,知无法阻拦,便点了点头。仙道云曰,仙者、以诛魔为己任。纵使如此,各大仙门中仍不乏众多贪生怕死者,见到上等魔便会打哆嗦。而凌司辰却不是其一,她内心对他这般正气凛然已是刮目相看。
二人便向摊贩道明了身份,并打算向他询问一些线索情报。这摊贩闻言喜出望外,三两声吆喝,四周邻里听闻有仙家的人前来除魔,皆纷至沓来。这七嘴八舌中,两人得知了不少关于这噬马怪的信息。
原来这魔怪喜夜间出没,一说如黑雾弥漫,一说似漆黑之火,每次袭击都速度极快,瞬间便将受害的马儿撕成碎片,还没让人看清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
有仙家前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县令的耳中,他便派人来请这两位仙门之客府上一聚,说是有要事相商。凌、沐二人见不便推却,便随使者步行至县令府。
这李县令的府邸虽小巧却别致,由门而入两旁是青葱灌木,皆被修剪齐整;主道则由一层密密的鹅卵石铺成,打扫得一尘不染。看得出来,这李县令平日里生活上循规蹈矩不说,心思也极其谨慎细微。
见其二人,李县令快步上前,笑脸相迎。
“我等路过此地,得知有魔祟作乱,正欲相助。不知县令大人邀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非是我要二位前来,乃是府中贵客之请。”
见二人疑惑,县令接着道:“这不巧得很,早些时候也有一位仙门高人说是来此除魔,我便将她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