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影先是带着曲径回了她自己的屋中,方才离开时宗主说稍后便会过来查看师妹的情况,他便没有急着去请医师。
他将曲径领到座椅上坐下,为她倒了杯水然后递给她,曲径接过水时,表现的稍显局促。
‘这不像她。’
陆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悲天悯人乃是懦夫所为,更不愿在师妹师弟面前叹气,总觉得会给师弟师妹们带来些负面的影响。
可此刻的陆影的内心像是糊了层新泥一般,沉闷的透不过气。
曲径一直低垂着眸子,听见陆影叹气,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她自小就不肯给周围的人填什么麻烦,就连师尊也对自己的独立赞赏非常,唯独师兄总以为她这样不好,起先还愿意拉着自己去同师弟师妹们亲近,后来见自己态度冷淡,才算作罢。
昨日写信之时左思右想,仔细算了算,才发现这些年同大师兄说过的话竟还没有一晚上同只见过一次面的风花雪月的杨宗主说得多。她倒也不为难失忆后的自己,只是交代了一句,师兄关心她这些年,若他有话愿意同自己讲,便尽可能的多回两句。
蔚正卿给的丹药失了效,可她也不可能再去向蔚正卿去讨要第二颗丹药,这听起来倒有些像个笑话。那么若是蔚正卿得知她未曾失忆,等着她的还剩下什么呢?
是来日,云舒坐在她的坟前,同她讲,自她走后宗门的种种那般。
曲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门口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陆影进门时为免曲径紧张,便没有锁门,蔚正卿一踏进屋中,便瞧见了坐着的曲径。
陆影上前行过礼,他扭过头看了曲径一眼,而后对蔚正卿道:“弟子去为师妹请医师过来。”。
蔚正卿原本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过兴师动众,但如今既然门中弟子都已经看见了曲径的情况,几位亲传弟子又一定要求请医师瞧看,他不得不顺水推舟。
若要应付医师的瞧看,总需要些时间来准备,蔚正卿有意拖延,于是同陆影道:“你师妹的样子不像是染了普通的病,一般的医师怕是瞧不清楚,江月无边的薛医师最擅长这般疑难杂症,只是要一天的马程,定然赶不及,如今本宗守在此处为你师妹护法,你即刻备马前往江月无边。”
他怀中揣着从后山取来的魔气,待陆影离开后,便可引入曲径体内,造成曲径乃是因为魔气感染,从而导致失忆的假象。
将自家宗门内不好解释的东西一并甩锅到魔族头上,是他们这些修道仙门的宗主们缄默不言,却一致认可的不成文的规矩。
料想等到薛医师来时,便是任他医术如何高明,也定然是瞧不出什么来了。
不想陆影却回他:“几日前弟子接了江月无边的拜帖,正是薛医师送来的,大意是想要去后山采摘株草药,昨日负责看守山门弟子来报,说薛医师已经在侧峰住下,如今人应该正在山上。”
蔚正卿:嗯?
陆影自然猜不到蔚正卿的这许多心思,只以为自家师妹是个有福气的,一生病便有好的医师送上门来,神情上都忍不住染了些喜色,再一次对蔚正卿道:“弟子这就去将薛医师请来!”
蔚正卿:……
蔚正卿无法,只得同陆影点了点头,而后特意补充了一句:“将此次与你师妹一同前往风花雪月的弟子叫来,问清楚缘由,许是对医师诊断会有帮助。”
陆影赶忙行礼道:“是。”
陆影走后蔚正卿掏出了藏在衣襟中的装有魔气的瓷瓶,可能是因为心虚的缘故,手都有些不自觉的发颤。
曲径常年除魔,对魔气异常敏感,她感知到那瓶中的气息,身子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她心下暗道糟糕,怕蔚正卿会因此而有所察觉。
蔚正卿只以为她是常年除魔留下的条件反射,赶忙安慰道:“莫怕莫怕。”
曲径听了他的安慰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心道宗主原来也怕做亏心事,待她这般的小心。
蔚正卿便趁此间隙将瓷瓶上的封印解除,将那魔气引到了曲径体内,曲径未曾抵抗。
蔚正卿又动手点了曲径身上的几处穴位,使得她血流的速度更快一些,以此混淆魔气入体的时间。
修士和普通人被魔气感染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这是青山万里门内所有弟子都需要修习的课程。而这门课的讲师,恰是今日被气的罢了课的荣固。
蔚正卿年少在宗门中修习时,这门课并不像今日一样是由荣固来讲的。上一任长老讲的课比之荣固要生动上许多,时常会夹杂些修道界真实的例子结合书册上的知识一同讲。故此,蔚正卿那时听得还算专心。
有关魔气会损伤记忆的先例虽凤毛麟角,但确实有迹可循,可以加以模仿。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他不该提薛医师的名号。江月无边那么多医师,随便提个张三赵四王五都好,总不至于整个江月无边的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