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栀一路退出宣武门,打马直奔城北。
城北是府兵盘踞之地,徐知栀抵达城北后便将手中玉府递给府兵将领:“长公主所托之事已然办到,诸位有缘再见。”
那将领是个忠厚之人,讷讷盯着玉符不肯伸手接过,眼眶发红,眼见着就要掉眼泪了,“那……长公主殿下?”
在场之人皆是看着陆锦棠长大的,感情弥深不输骨肉血脉之情,一想起未央宫火光冲天的场景,众人皆紧张起来。
徐知栀吸吸鼻子,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诸位节哀。”
在场之人皆知,火势猛烈自主殿一路蔓延,未央宫宫门又紧闭不得打开,火师未能第一时间赶到,陆锦棠大概是凶多吉少。
这本是众人最不想知道的结果,亦是最难以扭转的事实。
徐知栀红着眼睛行了个拜别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一别,祝各位安好。”
说罢,徐知栀便放下手中玉符转身要走,却被为首将领叫住:
“徐小姐请留步。”
徐知栀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对上他猩红的双眼,忍不住哽咽,又低下头,“大人可是还有何事?”
那将领神情哀伤:“徐小姐愿意帮殿下报仇,在下替殿下道一句感谢。”
“不必言谢,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殿下可曾说过报仇之后余等府兵任您支使?”
徐知栀皱着眉头问道:“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小姐,无论如何,兵符总归是要有人执掌的,殿下逝去,兵符便该由徐小姐执掌。”
徐知栀盯着桌上的玉符,内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离宫之际,陆锦棠死死攥着徐知栀的手,说:“这三千府兵任你支使,只需你帮我杀了定国公世子。”
原来在那时,陆锦棠便打定主意要寻死。
徐知栀赌气一般道:“我非她,我要这玉符有何用处?”
那将领急了,且不说他认为徐知栀举手投足,发号施令利落果断,颇有陆锦棠年少时的风范,不失为一位好将领。
况且这玉符若是无人掌管,余下的兄弟便成了野兵,野兵与土匪流寇何异?
“徐小姐曾支使两位镖师南下,徐小姐此番也是要南下回扬州,莫非徐小姐不怕这一路遇上流寇?”
知栀没有急着辩驳,她原本也是气陆锦棠一走了之,撒手人寰才说要这玉符也无用。
实则就她当下的处境而言,皇城之中还有旧账未算,南下前路未知,有这些府兵在侧总归是多了几分保障。
故而,她不再反对,而是问道:“你们可愿随我回扬州?”
扬州富庶之地,徐家商行日益壮大,这些府兵若是随她回了扬州,日后改头换面,谋一份营生,余生也能安稳度日。
此事一出,上位者不会放过他们,徐知栀做不到任由他们在京城风雨飘摇。
他们也算得上是长公主的遗物,若是能将他们安置好,也算了却长公主一桩心事。
府兵将领虽不知徐知栀心中的盘算,但还是欣然应下:“自然愿意,为徐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知栀何须他们赴汤蹈火,故而她只是笑了笑,便道:“每日启程南下,诸位不见不散。”
————
徐知栀拜别府兵,便准备去客栈接十鸢。
事急从权,且事况凶险,她没有知会十鸢,只怕十鸢此时还忧心忡忡,未免十鸢担心,徐知栀决定先去客栈接她,再去拜访姨母。
谁知徐知栀一只脚才踏入客栈,便见那鬼魅似的陆淮书依旧在大堂悠然品茗。
他刚好放下茶杯,抬头便与徐知栀对上了视线。
徐知栀:“……”
陆淮书在不远处端坐着,从容淡定地看着她,道:“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只是刚好够两人听见。
徐知栀直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四殿下有何贵干?”
陆淮书站起身,便比她高出一个头,徐知栀俯视不成,便怄气般的抬头仰视他。
他忽而伸手,动作轻柔抚上她的脸颊,徐知栀一惊便要退后,陆淮书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声道:“别动。”
陆淮书见她不动了,便替她擦去脸上血迹。
他眸中担忧之色甚浓,徐知栀差点就要陷入其中。
陆淮书将她脸上的血迹拭去,确认她脸上再无其他伤痕后附身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掌,仔仔细细地将她指尖血迹擦净。
徐知栀心上蓦地一软,失了神。
京中大雪,他将她从钟粹宫送回未央宫时,也是这般温柔地将她手上的血迹擦去。
他还说:“下次别把自己弄伤了。”
他说:“万事有我。”
如今徐知栀方知,陆淮书最擅长的,便是伪善。
陆淮书见她呆愣在原地,随手指了指对面:“坐。”
知栀这才回过神来,坐在他对面,直直地盯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陆淮书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放在桌上,“看看?”
知栀顺从地将桌上的锦帕打开,那个还未烧尽的同心结和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