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独自一人去了阮凌天在蓬莱的坟冢,这些年来只有阮梨会按时过来祭拜,对其他蓬莱弟子而言,阮凌天这个名字已经十分陌生了,他们只记得蓬莱掌门穆霄亭,也就不知道当年阮凌天作为穆霄亭的师兄,这掌门之位是本该传到他手上的。
坟冢布置简单,周围有一圈淡黄色的野花,这还是阮梨小时候种的,因为无人打理而显得潦草凌乱,却生机勃勃。
阮梨在坟前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挖坟掘棺,和她预想的一样,这棺椁里是空的。
阮凌天下葬一事全由穆霄亭负责,阮梨不信他会不知道这棺椁的古怪。
她冷笑一声,按照自己计划的去找了穆霄亭。
穆霄亭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也知道她要问什么,神情很淡然镇定,“坐。”
阮梨站着没动,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爹是你送去太阴界的吗?”
穆霄亭没回答,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她,眼神中带着些许审视意味,他对阮梨如今的变化是很惊讶的,本以为她天赋平庸,掀不起什么大波浪,没想到是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她离开蓬莱。
是他草率了。
但阮梨这丫头越长大就越像她父亲,穆霄亭面对她的时候总能想到当年尚且年少张扬的师兄,他没办法以平常心对待这个孩子。
“你父亲的尸骨确实不在蓬莱,但我不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太阴界。”穆霄亭收回视线,没什么波澜地解释道。
他当然不能承认这件事,不然没法解释他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阮梨就算怀疑也没用,她证据不够。
阮梨看着他说谎但还一副坦荡的做作样子,只觉得恶心无比,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师尊会是这样的人。
她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我父亲出事之前曾经往蓬莱寄过信,那时你已经是蓬莱掌门了,信应该到了你手上,那信的内容是什么?”
她差不多可以确定,那信应该是向穆霄亭告知赤龙涎一事的,阮凌天很信任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不会对他隐瞒这么大的事。
而穆霄亭明明早在十几年前就知道赤龙涎可以修补通天柱,却谁也没有告诉。
“信?”穆霄亭波澜不惊道,“大概只是些问候类的家书,记不清了。”
阮梨笑了下,对他的态度并不惊讶,这人打定主意要糊弄过去,什么都不承认,但这只让她更加确信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甚至于开始怀疑阮凌天的死是否真的是因为他在太阴界受了重伤,当年阮凌天带着两个婴孩回到蓬莱,还惦记着将阮梨安顿好后再将南宫送回去,他的伤真的重到无力回天了吗?本该和阮凌天待在一起的南宫又为何会被遗弃到天机门山下。
阮梨细细思量过,认为穆霄亭当年恐怕趁虚而入对阮凌天动过手,南宫应该是阮凌天知道自己顾不过来而特意送走搏一线生机的,否则落到穆霄亭手中,他只会斩草除根。
如果不是阮凌天回到蓬莱一事从一开始就被众人知晓,阮梨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隐藏去向,恐怕她也不会多活这十几年。
“师叔,”阮梨按照父亲那边的辈分叫他一声师叔,语调是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可言,“我父亲从受伤到尸骨去向充满了疑点,我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忽略的道理,在蓬莱这些天我还会继续探查,也会将此事告知仙盟,你觉得我这么处理如何?”
她这是要将事情闹大的意思,仙盟都知道了,其他宗门自然也会得知,那些人又都不是傻的,一来二去怀疑的视线自然会凝聚到穆霄亭的身上。
他在蓬莱当了几百年的掌门,一向爱护自身名誉,从没想过还有会成为众人议论中心的一天,而且当年那些事非要探查起来,未必找不出蛛丝马迹。
穆霄亭抿了口茶,神情被氤氲的水雾遮挡住,毫无异样地说,“自然可以。”
人走茶凉,穆霄亭仍然维持着将茶杯送入口中的姿势,只是半晌都没有动作。
“砰!”
整张几案都被推翻,茶杯顷刻间被碾成齑粉,穆霄亭脸色青黑,情绪起伏太大,令他五官都有些扭曲,看上去竟有几分骇人。
“师尊……”宁怀书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被穆霄亭几乎有些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穆霄亭这个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眉眼间的深色竟然跟某些时候的穆启有些相似。
这父子俩归根究底是一类人。
令人胆寒的目光在宁怀书身上掠了一眼,穆霄亭平复了呼吸,微偏过头去,“何事。”
宁怀书下意识地垂着头,不敢跟他视线相对,很谨慎地说,“南宫鹤根据辨息尺指的方位,说赤龙涎有可能在须宝阁,要去查看一番。”
须宝阁内宝物众多,从灵草灵药到各类法器比比皆是,是整个蓬莱把守最严密的地方,也是蓬莱的根基,几百年来只有穆霄亭一人能进。
穆霄亭一时没有说话。
不知怎的,宁怀书心里发紧,他待在穆霄亭身边那么久,对他算是最熟悉的,以往只觉得师尊严厉,现在却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安。
“让他们去吧。”
穆霄亭淡声,“既然是仙盟的意思,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