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伸过手来,却没接阡陌递过来的书卷,而是一指点向阡陌的璇玑穴。
阡陌一惊,正要躲闪,但见神君的手指悬离她璇玑穴寸余之处,道:“我授你一道心法,好好背熟了便能将心法运用自如,不日便可解你的失语之症。”
神君指上一道灵力溢出,散入阡陌的璇玑穴处。
阡陌顿感璇玑穴处无比清凉,好像通畅了许多。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神君,若是真能开口,必会询问:我当真能开口说话吗?
见神君没再说什么,依旧埋首看书,便自行离去,暗道:我且听你一回,看看你是不是大言不惭,若你真治好了我的失语之症,以后我自会尊你敬你,若是你戏耍我,我必要你好看。
拿着书卷找个角落认真地看起来,时而站立,时而坐下,时而细看,时而思索,连腹中饥饿都忘了。直到在心里背熟了正本书卷,不经意间松开手,那书卷果然掉了下去,心中大喜:掉了,掉了!
阡陌俯身试探着去触碰书卷,立即缩回手来,见书卷未再粘在自己手上,便大胆地去拿起书卷放到身旁的书架上,心道:那神君没有骗我,背熟了果真就能放下了,幸好这书卷只是薄薄一本。
而后,拿起书来,欢欢喜喜到神君跟前,把书卷往桌上一放,以此证明自己当真心中默熟了这本书卷。
神君抬头看着阡陌,笑道:“你且去依照书中的法子自行运气试试。”
阡陌将信将疑,到一边找个地方闭目打坐,果真浑身温热舒畅,一股暖流自喉间流过,顿时感觉口舌不再那般麻木僵硬,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一声,试着发声,啊地叫了出来,欣喜之余,睁眼跳了起来,张口道:“我......”
心里本要说的是‘我能说话了’,可是只吐出一个字,后面的再也说不出来了,脸上的兴奋也随之消散。
那神君在旁看看,不以为然道:“修行不是一两天的事,若要打通淤塞的经脉,须得勤修苦练方可,切不可急于求成以致急火攻心,就开口无望了。”
说罢,便把目光移到手中的书卷上。
前半句说得还像话,后半句在阡陌听来不甚顺耳,她又道:“你......”
仍是只能吐出一个字,无奈之下,只好收敛气息,继续打坐运气。这回心平气静,哪怕赌一口气,也要练到开口为止。
就这样,一个坐在桌边看书,一个在旁静坐修习,偌大的藏书阁寂然无声,如一幅淡墨渲染的画面,偶有风从门窗里钻进来,那画就略动一动,好似平静的水面掀起一阵涟漪。
半晌过后,阡陌忽地睁开眼来,痴痴地叫道‘雨’,隔了许久,再挤出一个字‘芫’,眼神空洞,身子纹丝不动,只这两个字好像把她掏空了,叫完便又闭上了眼睛,闭眼的刹那,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中挤了出来,划过脸颊,落在神君骤然闪来的手中。
神君看着掌心接住的阡陌的两滴清泪,凝神道:“原来碧弘元君封住了你的心识,元君这么做自有道理,把你安置在藏书阁就是让你远离是非,可天界本就是是非之地,又有何处是真正清静的呢。我非刻意要看你的过往,只是你的来历蹊跷,以你性情在天界恐多有磨难,元君身不由己,亦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我探明白些也能助你多做防备,就当因我招惹诸多仙子连累你的回报吧。”
说罢,朝着掌中的泪珠轻轻吹口仙气,那两颗泪珠慢慢飞到半空,铺展开来,出现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一幕幕的映像就在两幅画卷里轮转,皆是阡陌被封住的心识过往。
一颗泪中是只月光下奋力奔跑的小女孩,她穿越起伏的山水,穿越广袤的大地,来到一片麦田里,倒在田埂上,而后被三个女孩围住,她们把她带走,住进其中一个女孩家里,小女孩变成了小狐狸,一直陪伴女孩长大,时光荏苒,快活美好。后来,北夷铁骑践踏村子的女孩村子,女孩随之家破人亡,小狐狸变成少女阡陌,与幸存的女孩姐弟两个逃亡,辗转反侧来到东鱼谷,再往后就不甚清晰了。
而另一颗泪珠中是一座高大空旷的大殿内,囚禁着一个神色麻木的小女孩,这就是儿时的阡陌。没有人陪伴,只有冷清与落寞,倘若有人来,便会对她施以酷刑,无论有多痛,身上是怎样的千疮百孔,她都不发出一声痛呼,默默忍受折磨与阴暗。这阴暗里亦有一束光照进来,是一个少年的背影,他关怀她,给她带来吃食,为她治伤,甚至在一个月夜帮她逃了出去,放她离开那个华丽的牢笼,让她在月光下尽情奔跑,跑得越快,心里就越安稳。
两颗泪寄托着阡陌内心最深处的牵绊,一颗是拼命逃离的痛,一颗是奋力向往的暖。因为阡陌心识被封,片段零零碎碎,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唯有阡陌的面容可看明白,余人都是一带而过,看不清模样。
泪珠消散许久,神君才慢慢回过神来,叹道:“原来你的真身是只小狐狸,且是个女子,我之前的断定果然没错,既看了你的些许过往,就将你身上的秘密一并揭开吧,不然怎么帮你开口呢,你放心,此事只有我知,无论你身上藏有什么,我还当你是藏书阁的小仙侍。”
神君正对阡陌,一手展开置于阡陌璇玑穴处,一手捏诀施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