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牙没有轻易答应姜雨芫,顿了顿才道:“将来,将来终有一日我会带你回家。”
姜雨芫抬起眼来,从银牙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无奈,故作淡漠:“我说说而已,甘泉村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再也回不去了。”
她迈步向前走去,冷清的背影从银牙眼里掠过,如一道剑光,割裂他的心。
银牙跟上去,一把抓住姜雨芫的手腕:“我带你去夜游,看看这城里的光景。”
再不容姜雨芫挣脱,一路向前,快步奔向那灯火辉煌处。
柿子则翘着尾巴欢畅地追逐上去。
银牙拉着姜雨芫一头扎进璀璨的火光里,人啊!多如潮水,喧闹欢快。夜啊!车水马龙,明媚夺目。
每一张面孔都洋溢着兴奋的笑,每一个角落都被点缀得琳琅满目。
走在热闹非凡的街上,姜雨芫有种回到林城和母亲卖织锦的错觉,恍惚间,被那熙熙攘攘的人流裹挟着往前,叫卖声声,将她拉回久违的人间烟火。
路过一个个摊铺,数不清的货品让姜雨芫眼花缭乱。
她看见柱子上一串串的灯笼,造的那样精巧别致,曾经,姜宗志也渴盼有这样一盏花灯,父亲便亲自动手给他糊了一个,可惜糊得皱皱巴巴,甚至有些丑陋,但姜宗志拿着丑灯笼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若是爹爹还在,姜雨芫一定会与他一起糊一个好看的灯笼,挂在自家的屋檐下,照亮每一个无月的夜。
卖灯笼的老婆婆也坐在摊前正糊着一只灯笼,她手上动作虽慢,但每一下都是极为用心的。
姜雨芫看得呆了,不由赞道:“婆婆好手艺,做得灯笼这样好看。”
老婆婆抬头冲她笑笑:“姑娘也想自己动手做一个灯笼吧,老身这里什么都有,你和情郎做一个自己的喜欢的,在上面绘上字画,可为你们照亮回家的路。”
她说话时眼看着姜雨芫身后的银牙,与其相视一笑,彼此心有默契。
姜雨芫被说动,犹豫时,银牙已把两块碎银子丢进老婆婆跟前的小筐里,拉着她在老婆婆旁边的小桌前坐下,接过老婆婆递过来的竹篾和一块红绸,桌上摆着剪刀丝线和笔墨。
柿子躲到小桌下打盹儿。
老婆婆道:“你们要做就做一个结实的,红绸做的灯笼可伴你们白头到老,不像这些纸糊的,一不小心就弄破了。缘分一来,就要抓住,往后便是一生一世。”
银牙一边动手摆弄那些东西,一边笑道:“婆婆,是生生世世。”
姜雨芫拿一根竹篾轻轻戳了银牙一下,小声斥道:“银牙!”
她没有反驳外人把自己和银牙当成一对儿,那是因为过客匆匆做不得数,且反驳后可能还会生出些流言蜚语,可不许银牙在这假象里越陷越深。
银牙则笑着在竹篾上轻轻一弹,竹篾震颤,生出两只绚烂的彩蝶,那双彩蝶展翅绕着姜雨芫飞了一圈,而后彼此萦绕着没入灯火中。
姜雨芫无奈地吸了口气,瞥了银牙一眼,再不与他说话,生怕他再玩些小把戏引人注目,只顾手里的活计。
老婆婆则乐呵呵地笑,暗示银牙:“最好的夫君是要听娘子话的,无论是年少青梅时,还是婚嫁立业后,就是到了垂暮之年,总是要一心一意妇唱夫随,方得圆满,续下来世情缘。”
银牙边做灯笼,边与老婆婆聊的畅快:“婆婆说的是,我家娘子蕙质兰心,对我是最好,我也最是听她的话,她往哪儿指我便往哪儿去,绝不违拗,娘子欢喜,我便欢喜,娘子难过,我亦心伤。”
老婆婆笑着摇摇头:“好儿郎,你说得有道理,也没有道理,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她所说未必是她所想,她所想有时又教你捉摸不透,两个人在一起,哪里又能分得清是非对错,最明白的是自己的心意,看透了自己的心,就无惧无畏,执念是因,亦是果,谁能料得到起始,谁又能猜得到终局,自在不自在都在自己心间。”
姜雨芫边听二人言语边做灯笼,心里想的是:这婆婆怎地说话像在打哑谜,男女的事教她说得玄妙难解,银牙竟也与她聊得投机,他们可知情爱与生死相比,不过是风卷沙尘,一过而无踪影。
银牙却抓住老婆婆的话柄,问道:“敢问婆婆心中自在吗?”
老婆婆的双手停住,望向没有尽头的人流,苍老的皱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既得缘分,当然是自在的。”
“让您自在的那个人呢?”银牙看懂了老婆婆的眼神,忍不住追问。
姜雨芫小声提醒他:“怎好这么问,唐突了。”
老婆婆已回过神来:“什么好唐突的,心中若有那个人,是恨不能昭告全天下的,姑娘这个年纪多是拘谨内秀,不敢正视自己的心,对不对?”
她这一问,问出了姜雨芫的惊慌,心一颤手一抖,竹篾扎进指头,猛地一痛,指上冒出血珠。
下一刻,银牙握住她扎破的手。
姜雨芫想挣开,可银牙不肯松手,大庭广众之下,她过多的挣扎势必会引起他人的侧目,想到此节,姜雨芫只好默然无声。
眼看银牙的手完全把姜雨芫的手盖住,再松开时,指头上的血迹就消失了,伤口也愈合了。
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