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妖!
银牙的手微微一松,姜雨芫立马收回手。
老婆婆继续低头忙着糊灯笼,什么也没看见,却好像什么都看在心里,缓缓道:“遵从本心,不要自苦。”
银牙握过姜雨芫的手僵在原处,还完弯成握她的样子,姜雨芫手上的余温尚在,仿佛姜雨芫的手还在他手里。
他凝视着姜雨芫,眼里的笑一层层荡漾开去:“我不自苦,你亦不要自苦。”
姜雨芫听着,假装没听到,大庭广众之下,只用心地做着灯笼。
银牙手里不时绕一团线,不时搅和搅和糨糊。姜雨芫要用剪刀时他偏递上去红绸,需要丝线时又送上剪刀。
惹得姜雨芫有些不快:“银牙,你只歇着吧,别裹乱便好。”
他倒听话,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去观望老婆婆的手艺,不是低头忙活些什么。
姜雨芫好容易扎好骨架,银牙便把裁好的红绸递了过来。她本要职责银牙胡乱裁剪,拿到手里一比,竟与自己扎的骨架刚刚贴合。
银牙帮姜雨芫把红绸粘在骨架上,挂上一圈流苏,一盏灯笼就算完工了。
这盏灯笼虽然简易,但姜雨芫看着好生欢喜,起身提着灯笼笑得如同花开了般。
银牙凑上来:“雨芫,你朝灯笼里面吹口气,点亮里面的烛火。”
欢喜中,姜雨芫没有反驳,而是朝灯笼里吹了口气,里面的烛火果真就点燃了,照得灯笼红彤彤的,霎时好看。
老婆婆在旁称赞:“好好,比我扎得好。”
姜雨芫朝老婆婆笑得开怀:“谢谢婆婆。”
老婆婆眯着眼:“谢我做什么,帮你做灯笼的是你的情郎。”
风一来,红灯笼飞速旋转起来,两个人影也在灯笼上飞转。
银牙伸手握住姜雨芫提灯笼的手,把灯笼抬到眼前,两个交错而过的人影清晰地展现在姜雨芫面前。
姜雨芫看得真切,那两个人影分明是银牙与自己。
一个是俊逸洒脱的儿郎,一个是明眸皓齿的少女。
灯笼转啊转,转成一幕幕浮现的场景,身着红衣的姜雨芫坐在镜前,身后是同样一身红衣的银牙。
姜雨芫看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陌生,转头看身处的屋子也是那么陌生。
她紧张地问银牙:“这是哪儿?”
银牙手执一把红色的木梳,轻轻为姜雨芫梳发,柔声道:“这里是兰芷汀,我的卧房,现在是我的婚房。”
“婚房?”姜雨芫震惊地要站起来,可是双腿发软,根本抬不起来,她像是中了某种咒术,明明要大声质问银牙,话到嘴边却变得轻柔:“你要与谁成婚?”
可笑的是,她明明看到镜中的自己一身嫁衣,还是要这么问。
银牙不急不慢,每梳一下,姜雨芫就会感觉一股暖流从发丝上传来,流遍全身。她拼力抗拒这融入四肢百骸的温暖,偏偏又不争气地消受着这温情,银牙的绵绵情话将她一点点淹没:“你啊,今生我心系于你,你钟情于我,我们结为夫妻,来世情缘再续,生生世世都分离,好不好?”
姜雨芫欲哭无泪,银牙的每一句情话都是蔓延的根须,深深扎在她心头,拔不掉除不尽,她被他禁锢在情根交错的牢笼里,寸步难行,无力地呐喊着:“宗志...阡陌...你们在哪里?”
银牙放下梳子,拿起一支眉笔,为姜雨芫画起蛾眉:“待我们成婚后,我会把宗志和阡陌接到兰芷汀来,让他们陪伴你。”
镜子里的姜雨芫红妆正浓,精巧的面容宛如一朵刚刚盛放的花儿,映在银牙眼底,镌刻成永远。
姜雨芫想得到的不是这样的答案,眼望着银牙,几近祈求:“银牙,放了我,也放了你。”
银牙放下眉笔,把凤冠戴在姜雨芫头上,为她理顺鬓边的发丝:“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我们都在一起,兰芷汀不会有战乱,不会有饥渴,更不必忍受生离死别的苦痛,我保你和他们和乐平安,快活自在。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要去哪儿我都陪着,只要你把这儿也当成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你的家人。”
姜雨芫突然站起来,但双足好像踏在云里:“我的家,在甘泉村,已经成了废墟,娘亲不在了,爹爹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
倘若能哭出来,姜雨芫的泪是止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