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夫人喜爱音律,方天霸就在西城开了十几家勾栏瓦舍,戏台上常年演出她生前喜爱的各类傀儡戏、讲史、诸宫调。官家体恤他思念先夫人心切,也就对诸如此类的小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想不到西城城主竟是如此的痴情之人。那先夫人是如何故去的呢?生病吗?”
白陌涟一笑了之:“都是些陈旧的往事了。”
毓灵见状,也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叹息一声,把话题从这个略显悲伤的故事中转移开来,似是呢喃,似是轻叹道:“可惜了,这么美丽热闹的夜景,却没有一树桃花盛放。想来若桃林成片、粉瓣如雨、馨香扑鼻,映着这夜的整条河的花灯,那番美景定是绝了!只可惜,看来真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啊,世间好事难两全,看来今夜定是无缘会此美景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眼里有着琉璃的华彩,他大手一挥,星星点点的紫色光束从他掌中溢出来,落在运河边的一排排桃林的枯枝上。
霎时间,万物复苏,枝叶生长,花开朵朵,如一片粉色的烟云连绵成片、十里不绝。
街边的路人们纷纷被这桃林复苏的美景所震撼,年轻男女们有的上前赏花,有的在桃林掩映下拥吻,有的在运河两岸漫步。
她也注意到这一刻的奇观,对着身旁的男人道:“天气是一下子回暖了吗?怎么桃花刹那间都开放了呢?”
“或许是你的诚心感动了花神呢。”
“怎么可能?”
“哈哈!”
疾风吹来,一树一树的桃花瓣飘洒下来,散满了一地。她看着地上铺着的一层层厚重的花瓣,情不自禁席地而坐,甚至轻轻躺在这大自然的桃花毯上,微微阖上了眼。又是一阵微风吹过,一瓣瓣细小的椭圆的桃花瓣落在她的脸上、唇瓣上,沾满了她的粉白色纱裙。
“不过,这桃花雨可真美啊!”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倏忽地突然惊醒。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眼前的男子手里拿着她一直苦苦追寻的、这世间唯一可以修复她晶石裂痕的上古神器——空明镜,她伸手想要去拿镜子,却被男子一掌拍落,他的脸上挂着狰狞的可怖的笑容,不复她印象中的温文尔雅,竟是那般陌生的瘆人的恐怖与冰冷的气质,他的衣袍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白净的脸上也满是血污,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他脸上的笑容,那般凄惶、破碎与疯狂,乃至残忍无道。
梦中,她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一树下的桃花毯上,不同的是,她的衣裙上、身下的花瓣上,都沾满了淋漓的鲜血,而自己的内脏全部被挖干掏尽,只剩下一副几乎冰冷的躯干。鲜血在一点点流失,温热的血液在渐渐冷却、凝固。
而她,无力反抗这一切。毫无招架之力。
她努力唤着体内的晶石,却发现怎么也召唤不出。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只见他俊美的脸庞上裹挟着妖冶的残忍狞笑,他身上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紫色华光,晶石已然乖乖落入他的掌中,他捻了个诀儿,晶石竟听命于他,在他的体内化归无形了。他吸收了所有的紫光,平息一切后,仍旧是着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脸上挂着温文和煦的笑,平静地望着她。望着——她已然冰冷的残破的尸首。
这一幕幕太过骇人,她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能感受到日光很是耀眼,多半已是第二日正午。但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假寐,暗自思忖着在梦中见到的一切。她总觉得梦中的发生的一切,那样真实的感觉似乎不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但只是一个梦,又何以为据?
那一切,究竟是真实的吗?抑或是某种预警?她疑惑不解,梦中的人,究竟是谁?那人确实是白陌涟的脸,但是,为何却又那般瘆人呢。
她不明白自己怎会做这样的梦,奇异又诡谲,简直无法解释之。
白陌涟,又究竟是谁呢?
梦中,他手里,竟有着她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空明镜!近些日子,她的晶石的裂痕愈加严重,简直有即将碎裂之感,不然昨日在桥边她又怎会内里虚弱到差点跌落台阶都无法自救,千钧一发之际还要依靠身边男人的支援呢?
这个诡异的梦境,让她对白陌涟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多多少少还是心存了几分警惕与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