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翌这稀里糊涂间遭了难,尚未获得辩驳的机会就被草草定了罪,贬下凡去。原说他本就是平白得了大机缘才得以飞升,真返回凡间做回凡人不过就是重头再来。但令他无比气恼的是,不知是何人从中作梗,刻意羞辱于他,竟将他错投了畜生道。天可知他一睁眼看到那沾满了泥污的短粗兽蹄,扑鼻而来的腥燥腌臜气味,顿时一阵火山洪涌上冲冠。从云端跌下泥秽的落差感、受人构陷而百口莫辩的愤懑感与木已成舟无力回天的无奈齐齐激荡在他的五脏六腑中。
翌没想到自己转生居然还带了几分原来的神力,一个失手,“残忍”杀害了圈中兄弟姐妹。一摞后蹄,又不小心冲破了栅栏,直冲山林。
许是新肉身控住不住神力,翌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怎么停也停不下来。突然,自己的前蹄猛猛地来了个急刹车,前头赫然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他抬起初生的小头一看。
是师父!
这白须道袍的老者笑眯眯的瞧着已然转身为兽的他。他当即没忍住,眼眶一酸,一包热泪就要决堤。他就知道,师父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莫哭莫哭,心中有委屈?”熟悉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师...师父......”他喉头一哽,脱口而出的竟是人言,“徒儿是被冤枉的。”
“命数如此,无需忧惧。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白须老道笑眯眯地委下身,将乖徒儿抱入怀中,拍了拍他初生的□□,渡了一丝仙气。
“师父意思是,徒儿这还是福事?”他止住了眼泪,充愣地望向师父。
“徒儿好好想想,你这一路飞升是否太过顺利?这北极四圣并非徒儿的仙途终点。”师父捋了捋长须,高深莫测。
“师父的意思是,徒儿命中该有此劫?若是渡过此劫,便能更上一层?”翌自然不是个全然呆傻的,一经点拨便全然明白了。
“然也。”
翌转念便想起了师父半月前将他唤入宫中所说的那些话,将这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徒儿这劫是否与那金蝉子有关?”
“然也,这金蝉子身份特殊,若以肉体凡胎前往西天拜佛取经定会遭遇无数艰险,天界四方正为其物色合适的护送人,为师想让你借此东风,渡自己的劫,更上一重天。”
“师父是想让徒儿护送那金蝉子直至西天?”
“非也,非也,为师要你不着痕迹地碍了那取经之计。”说到这里,白须老道将兽身的翌放回地下,站直了身子。
原本翌基本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了,这一句话又把他说蒙了。
“为何要阻止他取经?”
“并非阻止,只是将这趟水搅得混些。”老者笑眯眯地纠正了他语中的错处,“凡人上西天取经,天方夜谭,幌子罢了,灵山自有灵山的计算,为师自是犯不着趟这趟浑水。这水呐,堵不如疏,真就疏勒了,又惹得人眼红。更何况,肥羔羊妄图作虎,地头蛇却觊觎其珍。”
“何人眼红?又眼红何物?”师父含沙射影得紧,翌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
“天机不可泄露,为师言尽于此。先前你转世时为师暗中出手保住了你几分仙力,你还需按以往勤加修炼。”
还没等翌应声,眼前之人便凭空消失了。清风白日平常过,这福陵山中,从此多了一个妖修。
——
天蓬的叙说戛然而止,几人正听在兴头上,未免觉得有些扫兴。
“你这算哪门子的故事,不就是你从前的经历。”尽管天蓬故事中的主角化了名,大家一听便知,这“翌”就是天蓬自己。
见筝挥手按下不满的石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本意只想探听当时天蓬与天庭对峙的细节。没想到连着萝卜带出了泥,自己将自己下凡的前因后果交代了。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天蓬背后也暗藏着一方势力。不过,天蓬的故事其中有几处说得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见筝心中确实想弄清楚。但她知道问了,自己的“高人”人设恐怕就要被拆穿,只得按捺住深挖真相的蠢蠢欲动。
不过这天蓬讲故事的水平,倒是有几分文采在的。
先前她顺着话头以故事为钓饵,向天蓬承诺一个机缘,他果然上钩。既然天蓬心有所求,就必定有软肋。她们也可以借此名正言顺地拿捏天蓬,天蓬心里还会感念她们的出手相助。按照心理定势,不出意外的话,他所说的这故事必定是为接下来所求的机缘做铺垫。
“凡此以往皆是故事,算你通过。左右这鸳鸯两飞的故事里,倒还有些...你师父对你......”见筝故作玄虚地摸了摸下巴,落下了句模棱两可的评价。倒不是说这话有什么旁的意图,只是她总觉得,天蓬语中对他颇为照念的师父,恐怕不那么简单。谨慎起见,她还是投机取巧地将说不说,让天蓬自己猜想去。
天蓬此时的神情尚有几分恍惚,眉间蹙成了一排排山渠。他听到前辈如此评价,眸色暗了几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未顺着这话茬继续下去:“前辈宽厚,不知我这故事可够向前辈讨个机缘。”
“且说来与我听听。”要来了,见筝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