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安回老宅前,听李荷姑说,因为老宅小厨房还没完全清理出来,要买些点心回去,便特意去城内有名的点心店,照着家里人喜欢的口味,挑了好几匣子点心。
回到老宅,她正蹦蹦跳跳拿着点心匣子去找自家小姨,却听说她正在处理事情。
院子门口守着的是陈秋染,见她们来了,行礼道:“小当家,少当家在里头处理要事,暂时不见外人,您过会儿来可好?”
李荷姑点头,却道:“这点心怕是凉了就不好吃了,小当家特地去买来的。”
“那不如先交给奴婢?是李捕头来了。”最后半句话,陈秋染说得极轻。
林槿安想了一下,笑道:“不麻烦秋染姐姐,我先去见姑祖母,小姨事情处理好了,劳烦让人同我说一声?”
陈秋染点头。
因李荷姑要留下听差遣,林槿安便提着点心匣子去见了沈诺。
原以为这位姑祖母也该是脚下生风忙得不得了,进了院子才发现,她正在院子里悠闲晒太阳喝茶。
“安安来了呀。”沈诺让侍女搬了个竹椅,放在她身旁,冲着自家小辈招手。
林槿安提着点心匣子,笑道:“姑祖母吃点心?”
沈诺睁开眼瞥了一下,顿时有了精神,原本懒散的身体坐直,从匣子里头挑了个一口酥扔到嘴里,眯着眼道:“安安可真会挑,知道这个是姑祖母喜欢吃的。”
“是呀,我特意问了荷姑姐姐。”
沈诺看了她一眼,轻声嘀咕:“太实诚了,这点,倒是不怎么像我们沈家……”
林槿安却没听清,表情有些迷茫:“啊?”
沈诺把一口酥吞下,想了想,向着四周挥了挥手,原本在院子里伺候的几个侍女们就退了出去,眼见周围都没人了,这才笑道:“安安,有件事,姑祖母觉得,应该问问你的意见。”
“姑祖母您说。”
这件事,她同沈左宜也提过,但对方不同意。
本想着先压一下,但京城那边接二连三地来消息问,倒也弄得她不好再拖下去。
这事她心中不是没有定夺。
沈左宜的做法,于她而言,未免有些优柔寡断。
这世上的事,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道理?还不如直接来问正主。
不过,的确不好开口。
所以看今天风和丽日,小家伙又自己送上门,就让她来做这个坏人吧。
——化脓的伤疤要挑开,上猛药,才能好得快。
沈诺一把抓住林槿安的手,声音温柔。
“安安,上元节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李捕头的意思是?”
“沈少当家,我也不绕圈子。先说最要紧的事,我们在下人房里搜到一张山庄的地图,如何避开各处机关,能够顺利进到山庄内,上头都有标识。”
沈左宜面上不动声色,淡声道:“不知是在谁那里发现的?”
李捕头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放下茶盏输出一口气来:“山庄厨房的主管,汪氏。”
意料之中。
沈左宜并不觉得意外,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当年,汪嬷嬷同冬雪一起逃难到扬州城外,被她们救起,因做得一手好菜,为人老实本分,时间久了,便将山庄的厨房让她管着。
自那时到现在,也已经十多年了。
“问话可有结果?”
李捕头想了一下:“每一个下人我们都分开审问,分了三队人马,前后整整问了六个时辰,一宿都没休息。”
“如何?”
“每个人似乎都没什么破绽,只除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们的山庄总管,陈伯,但他应该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前脚说了后脚就忘;还有一个,就是汪氏。”李捕头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她对独女的失踪身亡,耿耿于怀。”
沈左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冬雪的亡故,要算也应该算在她头上,倘若这一切真的是汪嬷嬷所做,难道不应该冲着她来吗?为什么要冲着姑父去?
“若是再要细问,恐怕就得带回去,仔细审问。”李捕头话中有话。
沈左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敢问,人呢?”
“陈伯同他的义女一起回来,汪嬷嬷单独坐了一辆马车,都在外头。”
李捕头毕竟是混迹扬州城多年的老江湖,何况来之前上峰已经打过招呼,他自己也同这一家子十分熟悉,包括他们的行事风格。所以他才会先到这儿来知会一声。
沈左宜果然如他所料,早就准备好的红封放到他手边。
“人就留我这儿,这事劳烦李捕头了。”
李捕头掂了下手中红封,很厚,足够他和出这趟差事的兄弟们分了过个好年。
——同这户人家打交道就是舒服,无论是当年的叶当家,还是现在的沈少当家,或者是偶尔露面的沈夫人,都十分通人情世故,让人帮忙也帮得舒服。
“沈少当家,这话本不该我说,陈伯倒是没什么,但这汪氏看上去有些不对劲。我也知道你们一家子都心善,但对付有些人……还是当断要断。”
沈左宜拱手:“李捕头的好意,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