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捕头见她主意已定,也不多不费口舌劝说,抱拳行礼后便离开了。
沈左宜一人坐在花厅内,望着窗外的景色发愣。
没过片刻,就见李荷姑急匆匆奔了进来。
“小姐,您快去一趟!小当家……晕过去了!”
沈左宜赶到的时候,林老神医已经到了。
年纪一大把的老神医,气得吹鼻子瞪眼,站屋里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有你们这么做长辈的?欺负孩子年纪小好说话是吧?”
沈诺难得地手中拿着把幼猫扑蝶的白色团扇,遮住脸,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沈左宜一头雾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见季晏和容九也在,便问:“怎么了?”
倘若没有记错,一大早的这三个不是一起出门去寻容家了吗?她还帮他们定了闻醉楼的包间,怎么才眨眼功夫,安安就晕过去了呢?
“不知。”季晏摇头,神情难得有些焦灼。
沈左宜看向面无表情的容九——算了,这是个闷葫芦。
她只好又看向自己的姑母。
“姑母?”
“嗯。”
“这是怎么了?”
沈诺选择把团扇往上挪了挪,连双眼都遮住了,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
无可选择之下,沈左宜只好看向林老神医。
“林老?”
“别叫我!”
“安安怎么了?”
“你家要觉得多个小娃娃碍眼,老头子我现在就带着她走人!去京城!去边城!去余杭!哪儿去不得!”林老神医显然已经以林槿安的长辈自居。
沈左宜做无辜状:“林老,我才刚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林老神医憋了一口气,其实真要说知道些什么,他也不是最清楚。
毕竟赶到的时候,林槿安已经晕过去了。
但从脉象上看,明显是受了刺激,先前在赣州城落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林老神医就为了这个生气。
在边城的时候,他就同沈左宜说过,林槿安如今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脑中淤血未散,不要让她过多回想先前发生的事,否则容易旧疾复发。但这一家子,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显然没把他这话听进去。
沈左宜听完林老神医一通唠叨,又看了眼心虚的自家姑母,心里了然。
“安安可有大碍?”
林老神医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你是看不起老头子吗?有老头子在,能有什么大事?”
“所以,安安没事?”
林老神医不清不愿地点头:“那当然。但是!”他语调一下拔高:“让她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哄走了林老神医,沈左宜看着神色冷漠、仿佛木头站那儿不动的季晏同容九,颇感头疼地压了压额角。
“你们先去外头等我一下?”
哄走了两个小的,沈左宜这才有空进去看一眼林槿安。
人安安稳稳地睡着,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外,其它倒也没什么,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她舒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自家姑母,表情无奈。
“姑母,您同她说什么了?”
沈诺咳嗽一声,团扇微微下移了点,露出略显心虚的双眼:“也没什么……”
“您是不是问她上元节那日的事了?”
沈左宜前后一联系,就能猜到她们两人一老一小究竟聊了什么。
能让林槿安发病的,唯有上元节那个心病。
前几日,自家姑母刚问过她一事,说是京城有沈阁老以前的学生来信,想为在赣州城枉死的林家上折子,要求重查。但如今林家无苦主在,想让沈诺替自家小辈出头。
这件事,沈左宜当初听了之后,是直接拒绝的。
她对于官场上的事情,没有自家姑母那么了解,当初沈阁老过世时,她年纪还小,就被带到了扬州城。若说她父亲真有什么人脉关系留下,那多半也是在她姐姐和姐夫手中。但她从小跟着姑父姑母,行商之事熟悉得很,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放哪儿都一样。
林家当初出事时,没人出来说话,如今过了大半年,却忽然有人找了过来,若说这背后没什么故事,她是不会相信的。
最重要的,如今林家只剩下安安一人,在沈左宜看来,这个小外甥女的安危远高于一切——谁知道,这不是当初幕后之人设局,想要引出林家遗孤再斩草除根的计谋呢?
她不敢冒这个险。
“姑母!”
沈诺将团扇往下挪了点,声音虚弱、眼神飘忽:“的确问了一句,她开始还好,谁知突然就晕了过去……”
“当初就同您说了,安安看着像常人,但她其实病根未除……”
“我知道,右右,是姑母错啦,你别再唠叨啦……才二十岁就这么唠叨,等以后六十岁了可怎么办哟?谁受得了你?”
沈左宜气得都快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