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同院外一样干净,一进门便有大片的空地,后面是两间茅草顶平房;这空地虽是泥地,但不见杂草,院子左前方支着两个木架,上头晾晒着两件衣物;另一侧,并排放着两张竹桌,一个上头摊着几本打开的书,一个上头晾晒着两块咸肉。
“进屋。”
荣娘推开房门,里头是一张竹桌并几张散乱摆放的竹椅,她放下肩上的书袋,拿起桌上的水壶摇了摇,想了下,还是去外面灶头上烧了水,这才慢慢走进来。
“他们是……?”
容九神色淡定:“朋友。”接着反问了一句:“你就是荣娘?”
荣娘没有回答她的话。
容九也不急,就仿佛这个答案有没有,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槿安站在季晏身旁,看着这对面而站的两人,忽然明白,为什么方才荣娘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之中谁才是容九。
她们的眼睛,太过相似,就仿佛在照镜子一般。
——锐利而有杀气。
林槿安轻轻扯了扯季晏的衣袖,侧头想同他说她的发现。
后者低头,因为彼此同时向着对方靠近,林槿安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了她一侧的脸颊。
“嗯?”
一个简单代表问询意义的发音,低沉悦耳,明明听过无数次,却让她觉得双颊像烧起来似的。
小姑娘眨眨眼,想要遮掩一下内心突如其来的不安,而原本想说的话早已经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季晏见身旁的人呆站着不动,还以为她是有哪儿不舒服。
想到前两日她才刚晕过去,心里就有些急躁,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额头。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额头,林槿安这才回过神,她猛地抬手按住了季晏的手腕,好一会才轻声道:“……没事。”
一旁,荣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冷声道:“你确定要他们在场?”
容九同样面无表情:“嗯。”
荣娘别开眼,冷笑一声:“行。你说你是三娘的女儿,可有什么信物?”
容九摇头。
“可有三娘的亲笔书信?”
容九继续摇头。
荣娘见她一问三不知,终于是压不住胸中那口怒气:“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证明你是容家人?三娘呢?她自己为什么不来?”
“死了。”容九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
荣娘脸上表情变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深吸一口气,厉声道:“三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规矩是什么?容九不懂。
在草原上,能活下去已经万般不易。
但她并不想提那段过往,更不想同眼前这个“陌生人”浪费时间。
她来这儿,不过是为了问清楚一件事。
“容家祖坟在哪?”
荣娘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想认祖归宗?容家可没有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后辈!”
“所以,不在这村子里?”
荣娘微微眯起眼:“你究竟是谁?”
林槿安眼见这两人对话根本鸡同鸭讲,荣娘几近发怒边缘,赶忙上前一步,拉住容九:“阿九,我记得你有个丝袋,里面有张纸,你拿出来呀!”
容九身上所携带的事物很少,唯有一个红色丝袋,仅半个巴掌大小,是一直贴身带着的。
林槿安从前在边城时曾见过一次。
容九犹豫片刻,还是从怀里把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上头绣着金色福字的红色丝袋,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袋口以红绳系住,看得出有不少年头,好几处都露出了线头,绣有福字的那一面经常被人摩挲,颜色都褪了。
容九动作缓慢地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红纸,打开,上面是一行簪花小楷,字迹清秀,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末尾处落款是三娘两个字。
自容九取出红色丝袋开始,荣娘的眼就没离开过,待到那张纸条被展开,荣娘的呼吸明显凌乱了起来。
“这是……是三娘的字迹……”
荣娘整个人摇晃了两下,颤抖着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张纸条,却被容九让开了。
“你是容家人。”容九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肯定的判断。
荣娘站直了腰背,那一刻,林槿安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一股矜贵气质。
“我是三娘的大姐,按辈分,你应该唤我一声大姨。”
荣娘,容家长女,当年曾以擅诗书而名动京城。
当初曾远嫁南方,容家覆灭后,被夫家休离,回到扬州城老宅,却发现独木难支,只得隐姓埋名来到桑家村住下。
这一住,便是十多年。
“当初,娘还在的时候,我们在老宅还能勉强过活,等娘过世了,只剩下我一个,便什么妖魔鬼怪都想来啃一口。”荣娘面色平静,就仿佛她口中所说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过往:“我便将老宅托付给老卫头,自己来到这儿……守着那一点念想。”
什么念想?
她的小妹在边城失踪下落不明,只盼着她没有身死,能回到这扬州城。
谁知,等来等去,结果还是一场空。
“你娘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