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谭献一脸疑惑看向她,结缕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嘘!”她作了一副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出来。
谭献和林春妮虽然也有不解,但仍是跟着她走到了不远处的寂静处,才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了?”
“趁夜色过江。”谭献看着结缕发亮的眼睛,像野狼一样,听见这话脖颈处不由得发了一层薄汗。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林春妮十分紧张地问道,她没发觉到,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竟下意识把结缕当成了主心骨,谭献面露复杂地看向母女二人,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即便是个大老粗,也发觉到,结缕是一个十分早慧的孩子,她聪明的不像个孩子,若是男子,便可被培养成极出色的政治动物。
“今日正午时官兵才搜过城赶走一批灾民,现在这个时辰已是宵禁,正是那些官兵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走,再过几日等他们回过神来,便是苍蝇都过不去这条大江。”结缕冷静地解释道。
“我现在去叫那些弟兄。”谭献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假,回头就想去通知跟他一起留下来的朋友。
结缕闻言有些急了,连忙扯住他的衣袖,提高声量道,“不行!”她跑到谭献身前张开双臂,“带着他们目标太大了,会降低成功的几率的!”
谭献身子立马一僵,十分不理解地看向结缕,嘴角抽动了良久最后却说不出什么来。
林春妮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紧紧望着结缕的眼睛,颤着身子不说话。
“娘……”结缕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嗫嚅开口道。
“结缕,自你破庙一病起,我就不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可现在我得告诉你。”林春妮捏着结缕的肩膀,手有些抖,“人生在世,活着是最重要的,可不能为了活着丧良心。你扪心自问,朱大叔待你如何?二牛哥哥待你如何,钱伯伯又待你如何?娘不是觉得你的考量不够正确,可未必人每个选择都该是冷静无私情。”
结缕垂下了眼眸,“他们待我很好。”她病着时有几日整晚失觉,朱大叔陪着谭献在她身旁讲故事哄她,她夜夜身下的铺盖是二牛哥哥的外衫,钱伯伯是个读书人,却总是在她脚磨破时争着背她,朱大叔说,他们这些人讨不到媳妇儿,都是把她当女儿看,二牛还开玩笑说等他老了的话要让她给他养老——如果能活到那天的话,“娘,是我想差了,我这就去喊他们去。”她错了吗,结缕脚步急匆中带着几分凝滞,她应当是错了。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那间破屋子,望着这些人的睡颜,那样安恬,她呆看了了几瞬,不敢多想,便上前去一一将每个人摇醒,几人虽有些困惑,却仍乖乖跟着她出去了。
等一众人聚了起来,结缕望着谭献和林春妮的眼神带着几分紧张和惴惴不安,她害怕他们知道她想放弃他们。所幸谭献和林春妮什么都没说。
结缕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谭献将刚才结缕的话简述给这些人后,大家也不多言,只说相信谭献不会害他们的话之类。
“最差不过是一死罢了,人终有一死。”钱伯伯叹了一口气,捻着破旧的长衫,眼神清明,“不会更坏了,我们相信你。”他拍着谭献的肩膀抚慰道,而后又沉默无言。
但谭献能感觉到,大家都是支持相信他的。
“献,无以为报!”谭献哽咽着拱手,这份信重实在难能可贵,他实在是铭感肺腑。
身家性命,必不负所托。结缕仰头与谭献对视,二人默契地同时转过头去。
“过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