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感到额上一丝清凉,好像有冰凉的手在轻拂着自己的额头,她瞬间惊醒,就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睁着眼睛望着她。
那双眼睛,从未变过,还是那般真挚温柔,含情脉脉。
“莫离!”她一下扑到了他身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的伤口被撞得生疼,无力的手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
“真的?”
她抬起头,红肿的泪眼下顶着浓浓的青黑。
“嗯……”他心疼道:“你有多久没睡了?”
她摇摇头,“先别管这些,你真的没事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扶我一下……”
他作势要起身,她赶紧扶着他坐起来,又拿了软枕,避开伤口,垫在他身后。
姿势的变化让他眼前发黑,有点喘不过来气,低头闷咳了几声。
她轻拍他的背,关切道:“感觉怎么样?”
他摇摇头,苍白干裂的唇瓣微动,喉咙中无意识做着咽口水的动作。
“口渴吗?我去给你拿……”
话音未落,他就捂着胸口痛苦呕吐了起来。
她赶忙拿来盆子接着,他吐得很辛苦,吐出来的都是些红得发黑的血。
她心疼得不能自已,一手给他拍背,一手抹着眼泪。
即使是在呕吐的间隙,他仍扯起苍白的嘴角安慰着:“没事……都是淤血……吐出来就好……唔呕……”
好不容易吐完,他耗尽力气,倚在软枕上喘息。
她先端来水喂给他漱口,又端来药汤,一点点喂给他。
他喝了几口便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就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铭刻在心里。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拢了拢头发,“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抬手拂上她的脸颊,心疼道:“瘦了这么多……我来晚了……”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胀出的一个个酸泡泡瞬间炸裂开来,屈辱和委屈涌上心头。
她扑上去抱住了他,哭诉道:“呜呜呜……你不知道……我被囚禁在宫中,全身无法动弹,听不到也看不到,被人强灌饭食,还要受那人侮辱……”
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阑儿……”
她却哭得更凶了,紧紧抱住他因失血过多而冰凉的身体,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之前我对你做了好多过分的事,我……我还帮着那人虐待你,伤害你……对不起……”
说着说着,她就扒开他胸口的衣服,看着心口上那道伤疤,泣不成声:“这个伤……一定很疼吧……”
他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她泪眼婆娑,“你不怪我?”
他哑然失笑,“我怪你作甚,你服下情蛊,也是为了救我……”
她又把头埋入他的胸口,抽噎着:“……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嗯。”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羽毛拂过心尖。
他用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带着无限缱绻的情意。
猝不及防地,她往他脸上啄了一口,如蜻蜓点水。
他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脸颊上迅速升腾起红晕,无可奈何道:“阑儿……”
“嘿嘿……”
她坏笑着,他还是禁不住撩拨,不过有第一次就有下一次,下次可就不是亲脸颊那么简单了……
*
她天真地以为莫离已经没事了,谁想到短暂的清醒之后,他的伤口感染化脓,开始发起高烧,烧了三天三夜还退不下去。
她日夜守着他,用湿帕子给他降温,帮他挤出伤口中的脓液。
因前胸后背都有伤口,他只能侧躺着,每每清理伤口时,明明痛得出了一身冷汗,却仍柔声安慰她不疼。
后来,他被折磨地失了活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强忍着不出一声,只肌肉绷紧着微微颤抖,冷汗淋漓。
她其实是明白的——他的伤之所以难以愈合,伤口深是一方面,他的身体残破不堪,脏器的衰竭已经反应了出来,若是再不加以调养,恐怕……
他少有清醒的时候,偶尔醒过来也只会断断续续地唤她的名字,她只要听到就会立刻握住他的手回应。
他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被窝里,瘦得凸起的颧骨上泛着红晕,充满水汽的眼眸不复清明,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张,费力地喘息着,手掌湿冷无力,也尽全力地回握住她。
她将他的手贴近脸颊,“快些好起来吧……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呢……”
第四日傍晚,磨人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人也清醒了。
她不禁喜极而泣,抱住他良久不愿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