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广州城,气温已经攀升到了让人感到有些不适的高度。阳光如火,仿佛要把整个城市烤焦,连轻风都带着一股热浪,让人的汗水无法止息。
齐书怡身着轻盈的纱裙,束着双螺髻,发间只用粉色发带打了个蝴蝶结,未戴一支发簪,显得整个人更加单纯稚嫩。
齐书怡站在赵怀意面前,踮了踮脚,食指勾住钱袋的抽绳,轻轻甩动两圈,钱袋里的碎银互相碰撞,发出沉闷却清脆的声响。
她轻声道,“走吧。”
赵怀意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问道,“不等他吗?”
齐书怡低头将钱袋系在腰间,然后轻轻拽了两下,确认不会轻易掉下后开口说道,“阿兄怕热,只是置办东西的话他不会跟我们一起去的。”
她凑近赵怀意,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他,故作懵懂地问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赵怀意垂眸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他握紧拳头,微微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沉默了片刻。
“走吧。”他轻轻开口,因为压制心底的翻涌,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齐书怡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心情雀跃,嘴角不自觉上扬,轻轻哼起了江南小调,只是哼到一半她突然停下。
这首小调齐书怡在幼时听过很多次。
她幼时有段时间体弱,容易梦魇,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睡觉,即便是睡了,半夜也总会发热或者惊醒。
孙乳娘便夜夜守在她的床边,替她掖被、擦汗,温柔地唱江南小调哄她入睡。
久而久之,齐书怡也会哼唱这些小调。
齐书怡拉住赵怀意的袖摆:“孙乳娘……是他们的人吗?”
齐书怡双眸中带着一丝隐忍,语气也有些许犹豫,赵怀意深深看了她一眼,反问道,“若我说不是,皎皎会开心一点吗?”
齐书怡的表情微微一滞,她的心中一片茫然。会开心一点吗?好像并不会。
不论是或不是,孙乳娘给她带来的伤害都是真实的。更何况,孙乳娘对她的好也是带着满满算计。
只是齐书怡偶尔想起的时候,总会惆怅迷茫——为何有人甘愿蛰伏多年,将仇人之女视如己出,又可以在仇恨的驱动下,杀害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攥在赵怀意袖口的手指缓缓收紧,齐书怡突然记起,眼前的赵怀意和她也是仇人。
齐书怡抬头看着赵怀意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不禁猜疑他会像孙乳娘一样吗?对她的感情真的是喜欢吗?
说不定他对她的好也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然后一击致命呢?
赵怀意注意到齐书怡的情绪转变,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齐书怡松开攥着他袖口的手,轻轻摇头:“无事,走吧。”
赵怀意突然开口道,“齐书怡。”
齐书怡身形一顿,这是赵怀意第一次喊她的名讳,声音清晰又坚定,甚至带着些许严肃。
“我和孙乳娘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
赵怀意的这句话,像一块坚硬的石子,在春夜的湖面上,激起了阵阵涟漪。
他静静地看着齐书怡,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深深的情感。他一步步走近,足音清脆而有力。
齐书怡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般剧烈,她嘴唇翕张,仿佛有什么话就要呼之欲出。
忽地,身后的街道传来一声惊呼。那声音尖锐而刺耳,瞬间拉回了齐书怡的心神。
齐书怡和赵怀意对视一眼,一起向发声地走去。
只见一名身穿褐色麻布裙的女子被三名侍卫装扮的男子围堵在墙角,他们以卑劣的口吻说着污秽之词,言辞之间充满了戏谑与轻视。
中间高个子的侍卫伸手在寒梅肩头重重一推,“寒梅,都是熟人,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装成一副清高样子了吧?”
他向两侧的侍卫抬了抬下巴,嘴角挂着一丝下流的笑:“是吧?”
寒梅一个踉跄,后肩撞在身后的墙壁。她咬紧牙关,挺直了腰板,尽管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吭声。
“是啊,寒梅,我们都不介意你不干净了,你就陪我们兄弟玩玩。”三人再次围了上去,嘻嘻哈哈地嘲笑着,邪恶的眼神几乎令人作呕。
“滚开!”寒梅取出竹筐里的剪刀,举在他们面前,不安地挥舞着。
高个子的侍卫见状,嘴角笑意更浓:“烈的啊?玩得更带劲儿。”
寒梅心头一颤,握着剪刀的双手不停颤抖,但她的眼中却划过一丝决然。
大不了自我了结!
突然,一把匕首从侍卫身后飞出,破空之声如龙吟虎啸,刺耳而锐利。那把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利刃迎风而来,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珠光宝气的匕首瞬间划破高个子侍卫的袖袍,然后稳稳钉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