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闻到没有?”谢樱停步道。
“没注意,你等一下啊。”石青溪抽了抽鼻子,道:“血腥味?”
两人对看一眼,最终还是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顶风寻去。走了约莫二里地,两人脚步骤然一停。
眼前不知有几百几千具尸体。这些尸体压断树木,铺满空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便是所有尸体皆浑身是血。
“这……这是万家的人?”谢樱惊讶奔过去站在尸堆中,扫向四面八方的尸体。此刻对于鬼宅的恐惧消失无踪,转而是更深的恐惧。她急忙跑向四周,找寻可有活口。
石青溪借着月光,双目仔细扫过四周能看见的所有尸体。许久,瞧见垂头丧气走回来的谢樱。他抬手指向四周尸体,道:“这些男人的穿着是一样的,料想应该是万家的男仆。”他指向另一批人,道:“这些身穿劲装的男人应是万家的高手。”他又指向一群青衣女子,道:“她们应该是万家的女仆。”他垂下手,迈步跨过一地尸体,踩在空隙处,来到一具身穿葵花领金色锦缎,外披狐腋裘的男尸边,沉声道:“这个,应该就是万大海了。”
谢樱皱得几乎要连在一起了的眉毛下,是一双充满恼怒目光的眼睛。这万大海的尸体,上身横压在一个容颜极美丽,身穿水红色衣裙女子的肚腹上,瞧着有些怪。她道:“那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万大海的女儿了。”她沉沉一叹,又气又恨,道:“如今万大海死了,整个万家的人也死光了,我该怎么办?”
石青溪瞧向烦躁不安的谢樱,知她冒险自京城前来杭州,就是为了见万大海理清押镖之事。可如今,万家却死绝了。他叹道:“怪事,何人这般大胆?又有这样的武功能杀光万家?这万大海本就武功高强,万家又有高手无数,况且万大海又与欧阳玉楼和黑山堡主乃莫逆之交,这是谁啊?有这般高武功,还有这般包天的胆子?”
“我懒得管他是谁,如今万大海死了,我谢家该怎么办?”谢樱烦躁不安。可偏生四周皆是尸体,让她无法踱步。
石青溪蹲在尸体左侧,见万大海是仰着横躺在女子肚腹上,这个古怪的死亡姿势让他心中疑惑。他抽了抽鼻子,抬头看向烦躁的谢樱,道:“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你能解决吗?”谢樱走到尸体右侧,不高兴道:“敢将万家灭门的人,武功必然深不可测,因为这代表他根本不畏惧欧阳世家和黑山堡,这样的人物,我……哎,这人为何要杀万大海?方才我在四周找寻,见屋内那些昂贵的摆件儿并未丢失,可见不是求财,那就是寻仇了。这该死的家伙,就不能晚几天再将万家灭门吗?”
“你闻到没有?”石青溪道。
谢樱抽了抽鼻子便蹲下,身子往万姑娘的尸体靠近,随之霍然站起身,皱着一张满是嫌弃的脸,右手握拳堵住鼻子,道:“好臭,但不是尸臭,是那种大暑天不洗澡的臭味,就像一只穿了一个月的袜子里放了一只死了一个月的老鼠。”
“尸体尚未变僵,应该是今天才死的,如今又是冬天,哪儿会这么快出现尸臭啊。”石青溪道:“可是万姑娘是这么不爱干净的人吗?”
谢樱叹息一声,只得重新蹲下,伸手将万大海的尸体从万姑娘肚子上移开,扫过万姑娘全身,道:“她衣裳很漂亮,鞋子上还绣着海棠花,全身首饰都极其好看,应该是个很爱美的女孩子才对,不像邋遢之人啊。”停了一停,她惊讶抓起万姑娘的右手掌,道:“这指甲好长啊。”
“不是特意留得。”石青溪道:“她指甲上还有零碎的蔻丹,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这样不修边幅?这残留的蔻丹更像是原本涂得,但后来指甲长了,却没再涂蔻丹,这样一个千金小姐,不应该啊。”
谢樱放下万姑娘的手,目光落在万姑娘的堕马髻上,道:“她发髻有些乱。”一边说,她伸手取下堕马髻上的红珠簪子,道:“很漂亮,佩戴它的万姑娘不应该是个邋遢之人啊。”她将红珠簪子插入万姑娘堕马髻中,叹道:“万大海死了,我的线索全断了。”
“别这么消沉嘛,山穷水尽疑无路,车到山前必有路。”石青溪无奈劝道。
“走吧!”谢樱站起身拍了拍手,道:“这样的高手和万家的恩怨,没我们插手的余地,走了。”她心中恼恨,大步迈出。
石青溪见她走了,只得起身往前追了几步上了廊,停步转身瞧向一地尸体,又回头看向谢樱,道:“喂,你就这样走了啊。”
“那不然呢?”谢樱回头看他,好笑道:“难道还要我埋啊?人又不是我杀得。”丢下话,她转身就走。
石青溪回头看向万姑娘,叹息摇头,道:“可怜了这样一朵娇花,才刚开始绽放呢,就……”他目光瞥见右前方圆柱,抬手抚摸着那一个细小到仿佛白蚁钻出得洞。
谢樱走到垂花门才发现石青溪并未跟上,只好折回去,却见他沉默地面对柱子,手还摸来摸去,没好气道:“难道是被鬼迷了心窍?”她走到石青溪身边,道:“一根柱子,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