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听见,用那双早已非人的眼睛看了看她,然后向上望去,望向“帐”外又高又远的天空。那一刻,变形的大脑里闪过无数回忆,最终定格在昨晚,真人走后,他抱起母亲血迹干涸的尸体,郑重地放在床上。
“我恨这个世界,”他说,“可我更恨我自己。”
事到如今已无力再思考“人心”“善恶”“灵魂”的定义,他只是怔怔地想:
真会有那样一个世界吗?他可以昂首挺胸地生活,不必害怕受人欺辱,不必担心回家后母亲会发现刘海下的烫伤,更不必后悔——到头来追随了一个满嘴妖言的怪物。
“吉野顺平”缓缓闭上了眼。
随后,七海建人及时赶到,从真人的袭击中将虎杖悠仁救下。
七海表示,自己的术式无法对这只咒灵造成伤害,但是虎杖的拳头可以,因此需要二人配合,才可祓除真人。于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面对七海建人与虎杖悠仁的夹击,真人被一度逼至绝境,却在关键时刻觉醒自己的“领域”,并由此展开“自闭圆顿里”,唯独把七海建人困了进去。
本以为可以就此消灭一个咒术师,真人并没有料想虎杖悠仁会主动进入领域,由此第二次触犯他体内的两面宿傩——
“自闭圆顿里”瞬间崩溃。
这是他第一次领域展开,的确过于耗费咒力了。眼见虎杖悠仁朝自己冲来,真人瞬时决定挤出最后的咒力,让自己膨胀到极限。这么大颗“气球”,虎杖悠仁一定不会有所犹豫,他只需要等待那个男孩打出最精准的一拳,就可以……
【给我被打中。】
砰!
就可以——
砰!
……嗯?就可以?
砰!
连续三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考。膨胀至三层楼高的咒灵困惑地把头扭转一百八十度,枪声毫无疑问是从背后传来的,可是自己的身后哪里有人——
哦,看见了。他还说那个麻花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想到现在正透过三楼的某扇窗户,朝他连续射击三次。每一次都打中他的后脑勺。
“……你还在啊?”真人有些好笑地问,“我记得你刚才也拿着这玩意儿打我了吧?不都说了没用了吗?”
脸色泛白的伊集院红叶反问道:“你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咒言吗?”
气氛一瞬沉滞。瘦小的女孩与庞大的咒灵对视。真人嗤笑一声,说:“咒言又如何?归根究底,你伤不了——”
此时,这颗巨型“气球”终于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灵魂居然产生了变化。庞大的身体开始“缩水”,可是他并不能控制,那三颗子弹就好像正正好好打中了某个关键部位,令他无法再维持原有的灵魂形态。不,这不可能,真人开始回忆是哪里出问题了,她刚才的咒言分明是使子弹命中,可为什么出问题的会是他自己?!
“我的术式很简单,”把枪口再度对准那个萎缩的“气球”,女孩冷冷地说,“就是对你挂在嘴边的‘灵魂’下命令。你说得对,绝大多数人类都看不见灵魂,但我可以。”
所以她才能在那时迟来地——却又精准地弹开他的术式,并非靠灵魂本身的自我保护,而是靠伊集院的术式。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没有压倒性的身体力量,伊集院红叶居高临下地公开自己的术式,在这场战斗中获得最有利的增益。
【跟你的灵魂一块儿消失吧,真人。】
枪声再响。咒灵已无余力防御,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出了无能为力的吼叫。
他欺瞒,诓骗,杀戮,他是从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憎恨中诞生,他本就诞生于人,那么,脱胎换骨,以截然不同的身份更上一层楼,不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为什么他会停在这里?为什么他不能再前进一步,朝着最理想的,唯有诅咒生活的世界更进一步,为什么——
最后的视野里映出了女孩嘴角带血的脸。
我记住你了。真人仍在咆哮,只可惜无人能听懂。再次“降世”时,我会不遗余力地诛杀你!
“帐”内的世界在呼啸中重归寂静。
伊集院红叶的出现确实是有些突兀了。再三确认敌人已彻底消失后,七海建人才放下咒具,拿起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是我。咒灵已被祓除,‘帐’很快就会消失。吉野顺平造成的影响不严重,不过,”看了看两个正朝彼此挥手的“千疮百孔”的青少年,他有些无奈地说,“我方受伤不轻,可能需要派救护车——”
话音未落,相距三楼远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扑通”一声倒地。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改口道:
“我会和猪野同学做最基本的急救措施,请务必尽快派救护车来。”
一周后,伊集院红叶再度来到川崎市。
坐上出租车,去往事先打听好的地址,远离街市的地方能让她放松时刻紧绷的神经。她手里的花是刚买的,店员为这束花扎了一条素色缎带,工作时身上的情绪犹如湖面晶亮的阳光,看得出来是个相当爱花之人。
伊地知先生后来说,里樱高中一案是在高专努力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毕竟除吉野顺平外并没有出其他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