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年她不记得种过多少种花木,也没有了当初那么执着,私心想着便是荒岛也是这大海上最美的岛。
天朗气清时到海滨沽酒盛水,月圆时摆了小桌在空无一物的花圃前小酌。
因这种子是硕果仅存,又没有了执念,小夭偶尔也喂它些酒。
这天喝得大醉,看着桌上的冰晶球,小臂月牙形的弓箭影影绰绰。小夭右手摩挲着左手腕,竟召出弓划破手腕,有鲜红的血自伤口处汩汩涌出。
她将血滴在花圃中的种子上,血渗入到土里。直到她眼有些晕,看到月夕花晨,她乘彩云而登碧落。她想她是真的喝醉了,才止了血,趴在桌上睡去。
连雨不知春去,一觉方觉夏深。
趁着春雨,听着雨打在石上的声音,她着实好好睡了几日。
觉得休息够了,便下舟不舟山,巡一巡海,踏一踏浪,松松筋骨。这一出门不知几日,想着应先看一看花圃。
这一瞥,小夭又惊又喜,花圃中的种子竟发出绿芽,嫩生生的两片芽,顶着些晶莹的朝露未晞。
她舍不得出门,守了这幼苗一整日,又是培土又是筑石防风,还怕挡了它的阳光。
第二日,去海滨城郭盛了水;想到她也在种子上洒了些酒,不知这种子发芽是否是爱喝酒,因她喝的杂,不拘什么口味的酒都尝一尝,便也多给种子沽了些。又去花匠家采买了各色花肥,加上她的零嘴儿吃食,一番下来东西着实不少,索性买了条船。
回到舟不舟岛,小夭便想着这月余就不出门了,在家侍弄小芽儿。
在她悉心照料下,小芽儿长势不错,不到月余就长成膝盖高的小树苗。
又是望日,月亮爽约,繁星失眠。天上星星眨着眼,地上小夭眨着眼。忽然想起那日还浇了些自己的血。
提起裙子跑下山,仍旧召出弓划破手腕,任血流在小树根上,渗到土里。
自从有了小苗儿的牵挂,小夭再没有远行长居,出门的话月余内也回到舟不舟岛上。百年来,这里是她的家,因有了小苗儿,更有实感。
每逢望日,她便以血为肥滋养着这小苗。几年过去,小苗长成小树,看它茁壮,小夭也不再到海滨盛水。待到有些干旱时,便舀了舟不舟岛上溪流中的水灌溉。特特观察了几次,不仅无损反而更见丰茂。
小夭便在小树不远处,掘土成浅渠,引来溪流水。小树长势喜人,小夭逐渐也不再以血为肥。再十数年,等它有一人粗的时候,小夭出了远门,她向城中的木匠学艺如何打造桌椅,如何做树为屋。
等到她能自行建造一座大屋时,小夭学成归来。
回来便见大树葳蕤苍翠,有半山高;枝叶茂盛,枝条垂落四方;根系发达,快到岛的最西边。
小夭甚是欣慰,盘算着伐了它的枝丫在树下搭一座大屋,再在树上搭一间小的,置上几件家具。最好种几棵果树,酿一酿酒,也不知果树能不能活。
想她找了这么久,才种出这一棵树,便索性叫它寻木。
待到十五日,她支了小桌在树下浅酌赏月,高兴之余唱起歌来:
“我居海岛,游戏人间。渺渺寻木,生在河边。
过个千年,扶桑并肩。上穷碧落,下至黄泉。
竦枝千里,可接云天。垂阴四极,可盖虞渊。
得作大厦,百千万间。尽庇多方,尔尽开颜。
得作大厦,百千万间。尽庇多方,尔尽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