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循温和的笑了笑,目光却刀子似的剐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禁让许含章遍体生寒,开始怀疑起自己并非活生生的人,而是砧板上一块待宰的死肉。
“章儿,你在怕什么?”仿佛是察觉到她的恐惧,片刻后,他僵硬地仰起头,面色惨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难不成是在害怕阿爷?莫怕,阿爷又不是那吃人的恶鬼。”
说着冲她咧开嘴,白森森的齿缝间挂着几缕猩红的肉屑,阴恻恻道。
不!
他绝对不是自己的阿爷!
他就是恶鬼!
许含章心中大骇,却硬生生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尖叫,提起裙摆便想往马车外逃去。
但下一刻,她停住了脚步。
滴答,滴答。
血,一滴滴沿着车帘坠下,落在了她的脸上。
是冰凉的。
犹如将将解冻的雪水,冰冷刺骨。
她心中一凛,定睛往车顶望去,对上了一张惨白可怖的脸。
是陆景郎。
他喉间血糊糊一片,双目暴突,正死死地盯着她,眼皮一上一下的颤,竟似活了过来。
“七娘子,醒醒!是不是又魇着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含章缓缓睁开眼,长睫微颤,轻灵有如蝴蝶的翼,在眼睑处投下柔和的阴影,衬得一张缺乏血色的巴掌脸愈发的苍白。
“来,喝口安神茶压压惊,”虽则她没有答话,但这种表现无疑说明了一切。方嬷嬷立时熟门熟路地递上一杯热茶,安慰道:“你这具身子骨原本就弱,又受了那么大惊吓,加上赶了这么久的路,难免会吃不消,心悸气短,连带着做梦也不安生。”
“多谢嬷嬷关心,”许含章接过瓷杯,低头啜饮了一小口热茶,开始向方嬷嬷旁敲侧击地打听起情况,“也不知我阿爷阿娘是什么样的性子?好相处么?”
因杜循封锁了消息,方嬷嬷不知道人是她杀的,只以为是杜循命护卫所为,而她是被登徒子吓着了的柔弱小娘子,便时常用关怀的目光看她,说话亦细声细气的,生怕惊着了她。
对此许含章啼笑皆非,但并未作何解释。
一旦解释清楚,那受惊的人就该是方嬷嬷了。
而她的心里,其实有一个更惊人的猜测。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惊。
她怀疑……许氏的死和杜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