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兴许是心中都装着事,不待柏扬来叫,众人就都陆陆续续地醒了。
没草席可睡的几人均有些腰酸背痛,于是便闭目打坐,运行起内力,觉着气息从丹田中涌出,沿全身经脉流转。
路任尔活动了一下肩膀,对柏扬道:“小扬,半宿没睡?精神如何?”
柏扬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地道:“勿忧。熬个小夜算什么。”
众人收拾好了,便准备出庙去继续赶路。
徐涟拽了一下吴缕的手:“师姐,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别急,我们走得快些,很快就能到了……”
柏扬突然停下了脚步,唐瑾走在最后面,见状歪了歪脑袋朝前方看去:“怎么?”
“前面那是县衙的人?把路都堵死了。”
唐瑾往一旁走了两步,这才看清楚了前方不远处的情形。
路边有一处茅草房,可那茅草房却是被笼罩在了说浓厚谈不上浓厚、说稀薄却也不算稀薄的黑烟中,极不寻常,且已显得有些破败。茅草房周围还有几个身着皂衣、怀揣铁尺的捕快。
柏扬道:“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一行人走近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被拦了下来。
“别再往前走了,不安全。”
柏扬道:“我等有要紧事,今日须得走这条路。”
捕快瞥了他一眼:“事重要还是命重要啊?这寿光城里的人都拾掇拾掇逃命去了,你们这几个娃娃还愣头青一般地往前冲。”
唐瑾道:“捕爷,是魔族前来闹事了吗?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北上。”
捕快道:“你们也知道啊?真是不怕死。我可告诉你们,前几日魔族到这里来,将这一家子人都给杀了!你瞧瞧这黑烟,多久了还没散干净哪。这儿就是寿光的最北边了,那些妖魔鬼怪八成是杀了人就往北去了。你们还敢往北继续走呢?”
柏扬道:“无妨,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们。”
捕快和他们一无血缘二无交谊,劝两句是情分,懒得理他们是本分。既然这群愣头青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干吗要管他们啊?爱如何便如何吧。
思及此处,那捕快随意地挥一挥手,不再理会他们,脚步匆匆地往茅草房去了。
柏扬道:“好了,走吧走吧。”
于是,他们匆匆地从捕快们的身旁穿过,接着往前走了。
出了寿光城,他们走在了一片树林中。众人默然无语地赶路,只听得见履掠野草的声响。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徐涟忽地拽着吴缕的手臂蹲了下去。
吴缕被她吓了一跳,连带着后面的人都停了下来。
“小涟,这是怎么了?”
“师姐,我……我走不动了……”
那怎么办?吴缕面露难色。前面的柏扬闻声也停了下来。
吴缕正想向柏扬提议:要不要歇一会儿?路任尔绕了过来,在徐涟身前蹲了下来:“来,我背着走吧。”
柏扬却道:“罢了,不若大家歇一会儿吧。”
唐瑾从行囊中翻找出一块干净的粗布来,将其铺在地上坐了下来。柏扬怀中抱着剑,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其余人也纷纷找地方休息。
“可算是出了寿光。还有多久才能到塞北?”
“倘若顺遂,二十天之内能到。”柏扬道。
唐瑾道:“剑派那边有何消息吗?”
柏扬摇摇头。
唐瑾也没说什么。毕竟若是有什么消息,柏扬一定会及时告知于她,所以她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吴缕闭眼坐在树下,揉着自己的肩。徐涟挨着她,头极不安分地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这片树林。
不经意间一低头,只见有一缕乌色的烟雾从自己左手边飘了过来,她伸手去碰了碰,竟是彻骨的寒意从指尖直冲至全身,她整个人仿佛是给冻住了一般。
吴缕扭头看去,徐涟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直直朝左边倒去。她大惊失色,一把捞住徐涟,觉得她通身冰凉。
其余人正在发呆,被吴缕突然一吼吓得浑身一抖。唐瑾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至她们身边。只看一眼,面色瞬间变了。
“这附近有魔族的踪迹。”
“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吗?”
“不知道。我们得先把小涟治好才行。”
“我来。”柏扬道。
唐瑾抽出朝曦剑,愤恨地将黑烟砍散。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们似乎听到了那黑烟中有人在凄厉地嘶喊。那声音模模糊糊毫不真切,却是叫他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柏扬捏住徐涟的手腕输送真气,吴缕抱着她,觉得她的身子一点点暖了起来,原先低微断续的呼吸声也逐渐清晰起来,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只是,徐涟仿佛睡着了一般,未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