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的姑娘?
陛下心思未明,其中或许会有变数。
永安公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旋即面色严肃地盯着他,语气半是警告半是命令,“谦之的婚事,捏在陛下手中,你毋须操心,记得和你媳妇说一声。”
“陛下?!”
叶萧面色一变,万分不解陛下怎么管起他儿子的婚事来了。
他将欲问,却收到了永安公颇含威胁力的眼神,于是话刚到喉间,又咽了下去,只低眉顺眼地回了句“是。”
等叶萧出去后,永安公的眼神慢慢转至惆怅,低低地叹了声气。
乞巧节那日深夜,叶元让沾着酒气来这寻他。
“祖父,这是纯安公主让孙儿转交给您的。”
他递过来一块挂着红绳的晶莹玉佩,“公主让孙儿替她向您致歉,她年幼不懂事,拿了您的玉佩去玩,却忘了还给您,如今物归原主。”
却见自家祖父怔怔望着玉佩,似乎出了神,他便又唤了声,“祖父?”
他这才恍惚回了神,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块玉佩,看着叶元让疑惑的模样,叹声回了句:“你留着吧,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公主。”
“祖父,”叶元让紧抿着唇,一副心中有事的样子,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道:“这玉佩,孙儿也有一块,公主的这一块,原本可是庭宜的?”
这话间的意思,他当即领会。
然后他摇了头。
在上宋,一样的玉佩所指代的含义,无非就是一母同胞之情或者男女婚事之约。
叶元让见祖父摇头否认,便大抵都明白了。
烛火摇曳所晕成的光影映在他的脸庞,半明半昧,细瞧不清。那双湛澈若漆夜辰星的双眸,也摇曳着澄黄的灯影,令他的眼神愈发的明亮,泛着漪动的光彩。
永安公将叶元让的神情收入眼中,他面色一动,将欲说些什么,下一刻却又变得有口难言起来。
历经朝堂风雨数十年,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他洞察人心的本事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自家孙子那副神情,他一眼便能洞悉其心思。
这其实是一桩好事。
可是那块玉佩被还回来了。
既然能还回来,便说明了一件事:帝心不明,变数极大。
他却不能和叶元让直说。
如今也只能盼着叶元让将玉佩成功地再还回去。
“谦之,你可要争气啊。”
沉默许久,永安公方抬手抚须,长长地叹了一句。
与此同时,江都近郊一处歇脚茶寮。
一风姿秀越的白衣公子坐于长凳,但见他眉如林致,眼若春溪,莹玉的长指执了一杯热茶,垂首正饮。
而他的周遭,坐着形形色色的赶路人,此时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近来江都所发生的事情。
“你们可知,江都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话落一瞬间,便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皆兴致勃勃地将目光挪向说话那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何事?”
那人先是环顾了一眼周围,才一本正经地压低了声音道:“纯安公主在江都失踪了!”
茶寮的气氛先是凝了一瞬,然后一下子便嘈杂吵闹了起来,较于之前,更加热闹了。
那位白衣公子,在听见那人说的话后,执着杯盏的手不由一顿,原本一派淡然的面色陡然凝了起来。
一旁立着的侍从见状,面露犹豫地问道:“公子,我们可要去江都?”
白衣公子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杯盏里浮动的茶叶,目光却仿佛在透过茶叶思虑着别的什么。
没一会儿,他搁下杯盏,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不必。”
那不可预见的部分被他交由上天来决定,如今的结果,便是天意。
“走吧。”
他起了身,缓步走到系马的树边,眉眼分外温柔地抚摸着马的鬃毛,轻声安抚道:“藏雪,我得尽快赶回盛京,这几日要辛苦你了。”
藏雪低鸣了一声,似在回应他的话。
他扬唇淡淡一笑,将绳子从树上解开,侧身一跃上马背,扬鞭疾驰而去。
夜半时分,叶元让由侍从帮着换好了药。
等人出去后,他平躺在床榻上,目光穿过床边檐悬着的流苏平安坠,落在窗边软榻上。
白日里,宋幼安便是坐在那里看书,眸光专注而静默。
窗外的阳光柔柔洒在她身上,令她整个人盈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而露在他眼中的半边面容,犹被暖光细琢,甚是耀眼。
他心中不可避免地起了涟漪。
也因此,他愈发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
从他受伤醒过来之后,她待他就一直有些奇怪。
好像刻意的……
他目光猛然朝房门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