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虽说外衫差不多快被呼啸的狂风吹干,但里衣仍旧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两人均是狼狈不堪。
薛盛将厢房的管钥递给两人,并不着急询问祁巍他与大伙儿分开之后的事,也不探究李晚月与那些黑衣刺客是否有渊源,只叮嘱他们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第二日再说不迟。
李晚月松了一口,将说与祁巍听的托词咽了下去。
此时,她已精疲力尽,若是有人问起缘由,她免不了强打精神再演一出血海深仇的戏码,如今倒好,省去这不必要的一步,令她舒心不已。
既已如此安排,她便不再硬撑,虚虚拱手相谢,“多谢大人,他日我定当报答这份恩情。”
言毕,李晚月再三拱手道谢。
薛盛道:“公子且去歇息便是,经此一遭想必身心俱疲,若真要言谢,来日亦不耽误。”
“大人说得极是。”李晚月应道。
随后,她便拿着管钥自寻厢房而去,大堂中只留祁巍与薛盛两两相望。
看着那抹身影消失于视线中,祁巍这才开口问道:“兄弟们可还好?图雅呢?”
薛盛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兄弟们无人受伤,你离去后久久不归,图雅吵着闹着要去寻你,被我拦了下来,如今应是累着了,正在厢房中歇息呢。”
“倒是你,怎地去了那么久?以你的身手,那个刺客应当很快便能解决,怎么我瞧你们回来都是一身狼狈。”
祁巍摇摇头,简单地将经过同薛盛说了一遍,亦将李晚月的说辞一并道出。
“......那刺客不像一般人,他见着我便能立刻反应出我的身份与名字,这一点委实奇怪。”他神色沉沉,继续说道:“往后沿途采买时,叫兄弟们更加谨慎些。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薛盛又问:“依你之见,可是那两位藩王派来的?”
祁巍略加思索,仍是摇头,“看上去不像,他虽认出我的身份,却下意识地想以‘知晓我的身份’为突破口,逼我不要掺和他们的恩怨。从这方面来看,那名刺客想要刺杀的对象应当只有她一个,并且似乎不想得罪于我。”
“相反,我的突然出现,成了那场刺杀中的唯一变数。”
祁巍仔细想过,倘若他晚一步或是根本没出现,那么李晚月必死无疑,而她站在悬崖边亦是这般想的,否则也不会想出以命换命的下策。
她应是料到,若她落到那人的手里,定无生路。
而山洞中,她所说的身世之由与血海深仇略显怪异,似乎一切都是为了惨而惨。倘若真如她所言,那么到底是犯了何等重事,才会叫人无论如何、哪怕是寻遍天涯海角也不肯放过。
还有!
他与刺客相搏时,那人暗示他,他所救之人还有别的身份,其真实身份远不如现在所知的那般简单。
种种疑点令祁巍不自觉地眉头紧蹙,眉毛几乎快要拧到一起。
薛盛不知他所想之多,仅从他删减过的经历来看,唯一摸不清的便是那些刺客。
不过眼下急也急不过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是那两位藩王的人,一切都好解决。
况且那些刺客还有个特别令人奇怪的地方,似乎追杀的范围只在那片密林,但凡进入云溪镇的地界,他们便不会继续再追,在地界边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薛盛宽慰道:“既然已有惊无险地逃脱,现在就先别想了,好好休息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你且宽心,至少在云溪镇,我们都是安全的。”
祁巍也不想让薛盛一起担忧,遂露出笑意道:“自然,我可要好好泡个热水澡。”
“这又是跳崖又是躲匿于暗湖,身上比往常在塞北训练后还要累,我可得好好休息一夜。”
“盛哥,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快去歇息吧。”说着,他拿出管钥开了厢房门。
薛盛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
随后,两人在厢房外就此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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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晚月这边,她甫一进屋便从内将门闩插好,随后将屋内的油灯通通点燃。
夺目的亮光瞬间将屋子照得明亮无比,任何与黑暗有关的东西全都被隔绝在外,整间屋子被亮光包裹得严严实实。
屋内只有温暖人心的烛光。
她坐于梳妆镜前,心有余悸地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还好她买的是顶顶好的胡粉,相信了店家所忽悠的“涂一回可保十日不掉”的功效。
否则,在经历了跳崖、暗湖之后,她的身份早就暴露得连渣都不剩了。
李晚月褪去衣物,闭着眼睛将身子完全没过热水,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在清澈的水中显得着实刺眼。
她本就是一个极易留痕的体质,只要少许有磕碰便会在肌肤表层泛起青紫,更别说遭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