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两人趁着搜寻的空隙悄悄没入河岸边的芦苇荡,猫着身子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黑夜中的树林格外冷寂,头顶的月亮一直跟在身后,洒下的月光好似赶路人,催促着他们不断向前走。
七拐八拐后,眼前视线逐渐开阔,祁巍领着李晚月来到一块隐藏于树林中的空地,而空地中央,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正哼哧哼哧地刨着前蹄。
察觉来人,玄啸耳朵微动,熟悉的气味令它顿时欢呼雀跃,不断用脑袋拱着祁巍。
“好啦,好啦。”祁巍捋了捋玄啸的鬃毛,“等得着急了是不是?”
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柔和。
安抚完之后,他牵着缰绳,一人一马朝李晚月走来,开口说道:“此处距离云溪镇不远,你与我同骑,我们尽快赶去与大伙儿汇合。”
李晚月颔首,自然是一万个同意。
此时虽脱离危险,但密林也不是个安全之地,当务之急还是需速速离开。
只是......
她从未骑过马,而玄啸四蹄有力、高大魁梧,对于身量堪堪才到马背的她来说,要想不借外力直接翻身上马,着实困难。
一时间,李晚月犯了难。
她视线飘向祁巍,而后目光又掠过玄啸,神色窘迫,有些手足无措。
“我......”
祁巍似是看出她的为难,正要上前一步时,玄啸喷洒着热气,“嘚嘚”地迈着碎步凑在两人中间。
它脑袋左右歪了歪,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李晚月,然后用头拱了拱她,咬住她的袖子似乎在示意她什么。
紧接着,玄啸四蹄均是弯曲,跪在了李晚月跟前,拽着她的袖子想让她快点骑上来。
这番举动让祁巍这个主人都为之一惊。
若是他没记错,玄啸应是烈马吧,驯服之前驰骋草原,犹如那不羁的狂风,谁都不认,他亦是花费了不少力气。
可眼下,玄啸宛若一只纯良的小绵羊,乖巧地等待“主人”的宠幸。
李晚月发懵,双脚僵硬地立于原地,愣愣地看着玄啸,脑中仿佛有一团丝线混乱地缠绕在一起,搞不清楚现状。
不是说良驹玄啸,性子傲烈,不是它承认的主人,它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吗?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该这般骑上去呢?
李晚月求助地看向祁巍,希望他能给一个解决之法。
立于一旁的祁巍显然更搞不懂玄啸的心思,无奈之下唯有“咳咳”两声以为尴尬而掩饰,最终强行找补道:“玄啸它......善通人性,许是瞧你有些踌躇,故而以此让你莫要磨蹭。”
“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快上马,趁着那帮刺客未寻来,我们赶紧行路。”
话说至此,李晚月不敢犹豫,按压下心中的犹豫和害怕,扶着马鞍跨了上去。
察觉到她已上马,玄啸立马站了起来,神气地甩了甩尾巴,把头昂得高高的,马蹄摩擦着泥地,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发了。
视线倏然变高,李晚月一时有些不习惯,双手紧紧地抓住马鞍,确保自己不会摔下马。
见此情形,祁巍心头一哽,这待遇他都不曾享受过,玄啸何曾有过这般温驯。
不过这念头容不得他细想,只在脑中转了转,很快便抛之脑后。
祁巍翻身一跃,轻而易举地跨坐在马鞍,苍劲有力的双臂越过李晚月的腰际,扯住缰绳,扬手一挥。
玄啸长嘶,登时犹如离弦的弓箭般飞速前去,马蹄掀起阵阵尘土。
它一路向前,飒沓如流星。
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传送至前,微沉的鼻息似有规律地落于头顶,李晚月顾不上她与祁巍同骑的姿势是否已亲密无间,这一刻,她尽情地享受着狂风呼号。
原来驰骋是这般感觉,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欢愉,令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她可以,她一定可以。
天地阔,且徜徉,坠落悬崖都能幸得生还,那么往后的路她焉有放弃之理?
飞奔的骏马留下残影,马蹄声响彻密林,惊起枝头一片停驻于枝头的飞鸟。
夜色下,两道身影踏着月辉疾驰而去,很快隐匿于月夜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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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后,两人一马出现在云溪镇外。
等在镇口的薛盛见到熟悉的身影,立马叫守卫放行。
镇口的关卡他早就打点过,因此祁巍与李晚月十分顺利地便进入云溪镇。
不出片刻,在薛盛的带领下,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驿馆。
“两间厢房已让店家留好,主楼右侧是马房,可将玄啸牵过去吃粮休息。”
说着,候在大堂值夜的小二见客人牵着马,便主动上前接过缰绳,将玄啸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