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药味自门缝传出,轻微的咳嗽声接连不断,李晚月跟着祁巍一同候在门外,屋内的动静全然听了个清楚。
这里是城主府。
历代塞北君主常居住于此,现任的塞北君主乃是祁巍的叔叔,祁鸿。
方才祁巍寻来,告诉她的第一件事便是:君主有请。
李晚月闻言沉默跟上,恍然间,场景变化,再眨眼时,人已是站在殿外等候。
不过在去往城主府的途中,她并非完全脑袋发懵。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事关塞北民生,身为一域之主如何能坐视不管,放之任之。
请她过来,想必定是为了此事。
猜测至此,李晚月心下安定,祁鸿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只要她如实回答,应当不会为难她。
这时,精致的木门缓缓开了个小口,一位老者探头出来,微眯着眼睛说道:“君主请李姑娘进去。”
祁巍就在李晚月身侧,正要抬脚,却被那老者拦住,“少主请留步。”
浑浊的眼睛看向祁巍,慢慢地说道:“君主吩咐,仅姑娘一人入内便可,少主莫要忧心。”
祁鸿膝下无子,于是将侄子认作亲儿子。因此,依照身份,这位跟在祁鸿身边的老人便亲切地称呼祁巍为少主。
祁巍脚步顿住,他虽面色不改,但语气还是暴露了心中的一丝忧虑,“林叔,叔父这是......”
那名被称为林叔的老者拍了拍祁巍的手,“无妨的。”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犹如狮吼一般豪放。
“难道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在外等着,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进来!”
没办法,祁巍只好依言向旁退去,他本想着和李晚月一起进去,若是叔父为难她,他也好出言给糊弄过去。
怎料叔父铁了心不让他掺和。
李晚月走上前,林叔侧过身子让出一条小缝,好让她穿过去。她低着头踏入屋内,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临关门前,她回头望向祁巍。
而祁巍也在看她,无声的口型告诉她:不要怕。
然后,砰地一声,门被重重阖上。
李晚月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刚才她站在外面瞧不出,没想到这屋子很大,入目是一块巨大的屏风,隔绝着内外两处地方,叫人不能一下窥探清楚。
更何况,屋外分明是白日,但屋内像是日日只有黑夜一般,四处角落均立着细长的烛台,烛火摇曳,烛光永不消散。
林叔走到前面,“姑娘请随我来。”
外间套着外间,林叔领着李晚月拂过珠帘,不出片刻,便到了里间外。
林叔禀报:“君主,姑娘来了。”
旋即浑厚的声音响起,“你下去吧。”
“是。”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没了声音,李晚月才真正意识到,这屋中只剩下她和祁鸿两人。
正当她想着,祁鸿阔步走出来,气势昂然,但伴之而来的还有挥散不去的药味。
那人瞧上去是中年模样,并不是她想象中老态龙钟的样子,其面容与祁巍有五六分相似,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恐怕只有眸子的颜色了。
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祁鸿淡淡地道:“巍儿的母亲是异族人,故此双眸呈绛紫色,与我们有些不同。”
李晚月有些惊讶,异族人,怪不得会是紫眸。
不过......她遇见祁夫人时,怎地没有察觉,难不成是看习惯了吗。
祁鸿像是拥有洞察一切的本领,补充道:“大嫂有些不同,眸子的颜色在月光下才会显现,白日里只是不明显而已。”
想法都被猜透,李晚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咳两声。
但她很快就掩饰好外泄的情绪,恭敬地行礼:“向君主问安。”
哪知祁鸿摆摆手,“免了免了。”随后坐到旁边的小案前,指着放在案上的黑白棋局说道:“过来坐,与我对弈一把。”
李晚月不好拒绝,只好坐了过去。
这弈棋的下法她曾学过,但不过学艺不精,粗粗懂些规则,仅此而已。祁鸿看上去像是个老手,对弈棋颇有研究,她恐怕撑不住几回合便会落败而归。
很快棋盘清理干净,棋子各回其位。
她执白子,祁鸿执黑子。黑先白后,祁鸿先在棋盘一角落下黑子,她思忖几许,白子继而在对角落下。
祁鸿问:“听说你寻来了一种可在冬日生长的作物?”
李晚月回答:“君主所言极是,我曾在《列国游记》中读到过,想着这也是个法子,故而托人去寻。不曾想,竟真叫人寻到了。”
“如今栽种成功,想来应当可解塞北燃眉之急。”
说话的功夫,棋盘上已是几个回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