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了一盏茶,递到高楷手里。
高楷接过,抿了一口道:“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你也是不小了,不过这两年便要出降,这些东西总是要学着些,总不好整日就是读这些书,不食人间烟火的。”
高瑗无法,只得岔了话题道:“自中秋宫宴以来再没这阖宫内外官员命妇宴饮的机会了,就算是中秋,也不过请一二近臣,少有聚得这样齐整的,真是难得。这些日子闲着没事,有这么个机会热闹一下也是好的。”
“你也会觉得闷?整日不爱出门的样子,朕还以为你真喜欢这样子呢。若是闷,你且去探望探望贵妃,她有着身孕,不便四处走动,也说闷得慌呢。”高瑗养的那只猫儿踱步进来,高楷觉得有趣,引着它过来,抱在怀中,顺着它的毛。
高瑗拿起桌上瓶中的一朵芙蓉,逗弄着高楷怀里的猫,道:“贵妃怀有身孕着实辛苦,近几日害喜害得厉害,我想着寻些法子帮她止一止这害喜呢,没得每日身子不适还要应付着来探访的人,着实辛苦,人看着都有些消瘦了呢。”
“虽说消瘦了,精神倒是好,整日穿红着绿的,别有一番风韵。”
高瑗一挑眉,道:“可不是,怀着龙子,总是高兴的。”
“罢了,朕随你一道去看看贵妃吧。”高楷一撩衣袍起身,道。
高瑗跟着他去了贵妃宫中,贵妃昨夜似是并没有睡好,眼下两团乌青,看着分外憔悴,但妆扮仍旧艳丽,一袭银红裙衫,上面绣着翩飞的彩蝶,发上累金丝的凤钗垂下一串长流苏,上面的红宝石如同一滴眼泪。贵妃见高楷二人过来,强撑着起身行礼,被高楷扶住了:“这是怎么了,脸色看着这样差,身边的人是如何伺候的?”高楷问。
魏氏忙打断他道:“不妨事的,只是臣妾夜间总多梦,心里不安,才会如此的。”
高瑗关切地看着她道:“贵妃可找太医看过了?多梦最是熬人,从前姐姐也有一阵子多梦,宫内外不知寻了多少大夫都不得医治,幸亏庐陵侯平日里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为姐姐引荐了一位避世隐居的良医,方才治好了姐姐多梦的毛病。若是贵妃这多梦的毛病着实厉害,倒是可以再把这位名医请来为贵妃诊治一二。”
“怎能这样劳烦长主,不妨事的,我这毛病轻,想来用些安神的汤药,也就渐渐缓解了。也是多谢长主挂念。”她微微颔首,温婉地笑着,像是个普通的年轻妇人,虽说妊娠辛苦,到底是满怀着希望,不像是个骄傲的宫妃模样。
三人闲话了许久,高楷又赐了贵妃不少补养之物,叮嘱她好好休养,贵妃自是喜不自胜。
第二日既是高楷下旨为宁泽庆功的归朝宴,宫内诸局诸司自然是不敢怠慢,晨起便开始准备一应事务,长街上满是神色匆匆的宫人,手中多是捧着各色陈设用具与名册文书,格外忙碌。
景颐今晨往尚服局取高瑗新制的衣衫首饰,一路上看见这些宫人觉得有趣,为高瑗梳妆时便聊起了此事,道:“今日也真是忙,我将才去尚服局,李尚服与江尚服正带着人开库房取桌袱椅袄等物,正忙得不可开交呢,我也不好意思打搅,只自己去寻了梁司衣,取了咱们的东西,也便就回来了。”
“可不是,”高瑗翻看着景颐取回来的东西,那是她为着今日庆功宴特意制的,白衫白裙,上面金线绣着千叶莲,外面的银红大袖衫上也是金线绣着寒月之下的莲池,池水被风扰动,泛起层层涟漪,,“虽说皇兄早就露过欲为秦国公办归朝宴的意思,但此次阵仗颇大,比着往年的中秋宫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时间又短些,不似中秋宫宴,都是提前一个月准备的,可不是要忙。也就是他秦国公,能有这般的恩典了。”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如今秦国公是天子近臣,如日中天,自然跟他人不一样了。长主可要开始妆饰?”景颐帮她把衣裳收好,嘱咐小宫女拿下去熨烫熏香。
高瑗摆摆手,行至窗前坐下,那里的桌案上放着一个白玉花樽,旁边散落着些红叶,俱是高瑗刚采下的,高瑗伸出纤长玉白的手,将它们一一置于瓶中,道:“急什么?午后再准备也不迟。秋来百花凋零,是众人要开始争奇斗艳的时候了,我倒是很期待今晚宫妃命妇的模样了。你瞧这白玉花樽配上红叶好生好看,衬得这白愈发纯净,红愈发明媚了。”
景颐上前去仔细瞧了,果真红叶艳若滴血,花樽纯净无瑕,一夺目张扬,一纯洁静谧,甚是好看:“如此倒是比放些花草更好看了。长主,今晚到底是要紧日子,还是仔细准备一二为妙。”
“不怕,秦国公有分寸。至于我,太用心了反而会被人瞧出什么端倪。且就这样吧,既不分外隆重,也不显得如何敷衍了事,跟大家一样,方不显得我突兀,”她将花樽在桌面挪移了几个位置,终于找到了适宜的地方,“你们小心着那只猫儿,见天上蹿下跳的,仔细莫把这花樽砸了。常府那边如何说,今夜姐姐来不来?”
“常府回话是要来的,如今常檀是长主跟前的挚友,又与楚国公定了亲,有人上赶着巴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