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寒酸破洞,穿的是补丁白衣,活干一大堆,灵石没几块,虽然认了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门的师父,但讲经论道也好,传授功法也罢,都不允许仙君到场。
至于仙君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玄机门掌门,以前如何岑双不知,但他陪在仙君身边的这三年内,对方一直都是避而不见的态度。
想到这里时,岑双打了个哈欠。
仙君的心思大抵没在那片热闹上,是以第一时间便问他:“困了?”
岑双恹恹:【腻了。怪没意思的。】
岁无道:“那便回去罢。”
岑双想了想,慎重问他:【以往奉仙节时,你都是如何过的?】
岁无答:“修行。”
【那也没意思,】岑双又焉了一阵,忽然振作,提议道,【诶,反正我看他们也不在意你,走走,我们下山玩去!】
“?”
最后还是下了山。
山下行人如织,长街灯火通明,烟火爆竹美不胜收,叫卖声声不绝于耳,这是世间的热闹,入世即能入眼的热闹。
岁无却没有半点入世之感,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一不是笑容满面,独他面若寒霜,就连捏起一颗炒栗子的动作,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绕着他走。
就他识海里那个半点自觉都没有,几乎扒在他眼睛上,巴巴地叫唤:【仙长,好仙长,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岁无抬起手,微微垂头,轻轻嗅了一下,缓缓启唇,小小咬了一口。
【甜!】
岁无自己都没尝出什么味儿,他识海里那个用着他味觉的便重重喟叹出声,仿佛真的能吃到似的。没等岁无吃完手上这颗栗子,已经尝过味儿的某团就将注意力落到岁无的余光,三心二意地叫他:【好仙长,吃那
个,那个餤饼!】
岁无便放下栗子,捏起一块餤饼,顿了顿,咬了下去。
【香!——咦,怎么没味道?】岑双慢了半拍,等仙君那一口咽下去了,才反应过来,整团神念都竖起来了,不可置信地叫,【你封我味觉!】
岁无勾了勾唇,纠正他:“是我的味觉。”
岑双不依不饶:【不管,你得赔我,那边有个卖糖人的,你给本座买一个尝尝。】
岁无道:“已经尝了半条街,吃够了。”
岑双哼道:【本座都没吃着。】
岁无却道:“多谢。”
就像岑双说的,这些东西再好吃他也吃不着,用着旁人的五感,到底隔了一层,再者,他又不是三百岁的小幼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凡天上人间叫得上名姓的美食美酒他妖皇尊主哪样没尝过,肚中馋虫断不至于被一点香气勾出来,之所以嚷嚷这么一路,不过是拐着弯让没见识的年轻仙君吃罢了。
过节总得有过节的样子。
而仙君也明显看出来了。
岑双静默一瞬后,若无其事道:【那边怎么围那么多人,看着挺有意思的,不去看看么?】
岁无道:“嗯。”
奉仙节的街市格外繁华,自然少不得有江湖中人街头卖艺,其技艺之精湛,表演之精妙,画面之震撼,令一众围观者赞不绝口。
岁无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即使对修士而言也很精彩的表演,听着一声声纵情畅意的喊叫。
识海中的那个也在叫:【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就好像除他之外的人能听到似的。
——这就是他口中的热闹?
岁无唇微微动,像是说了句话,但周围的叫好声,路边的爆竹声,孩童的欢笑声,一声一声压过来,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话语盖了过去,岑双似乎没有听清。
岁无退出人群,带着岑双来到河边。
河边有人在放花灯。
岁无没有靠河岸太近,而是立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听识海里的那个高谈阔论。
瘫在仙君识海的岑双天南海北说了一通,又给年轻的仙君画了块大饼,最后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面金,道:【像本座这样明事理的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只要你放本座出去,待本座寻到人后,一定回来帮你好好教训那些不开眼的东西,再给你弄个什么掌门啊的当当,你意下如何?】
岁无静了静,问他:“你要寻的故交,就是那位‘仙君’?”
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识海里那个懒洋洋回答他:【对啊,就是仙君,我在找我的仙君。】
又是片刻的安静。岁无问道:“你喜欢他?”
岑双却在那里有样学样:【什么喜欢啊?】
岁无:“……”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的识海里便是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好半响,那一团才笑够了,告诉他:【是。】
——他确实喜欢那个仙君。
似乎是觉得如此一个字太过单调,不足以将他与那个仙君的情谊表达出来,他识海中的那团紧接着补充道:【你知道的,本座是妖怪,还不是一般的妖怪,而是一方大王,与一仙君相恋,必然是要遭天谴的,所以他被贬下凡,要历个什么“桃花煞”的破劫,而本座,则被天雷劈得只剩这么一点……】
岁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