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都晚了。”
玲珑轻笑,“行了,茶话会到此结束,去把尤二娘给我叫来。”
红姑领命而去,尤二娘很快就来了,她今年刚好及笄,只可惜尤家大爷还没在她的婚事上动脑筋,就已经凉透了。
十五岁的少女,看起来非常的瘦小,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坚韧的光芒。她见了玲珑,先是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十七娘喜欢对大人毕恭毕敬的人,看尤二娘的眼神也友善许多。
“我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以后,是想嫁人呢,还是有别的打算?”
尤二娘一怔,她不由地看向玲珑,又看向玲珑身边的十七娘与红姑。她在尤家生活了十五年,日日夜夜都是压抑和绝望的,在尤家,说话不能大声,走路不能太快,女人不能读书,要跪着迎接父亲回来,还要伺候以折磨她们为乐的老太太。如果没有她护着母亲,母亲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不想嫁人。”她咬着嘴唇,“我、我……”
玲珑看向她攥起来的拳头,轻笑:“我们有扫盲班,你愿不愿意去上?”
尤二娘满脸疑问,显然不懂扫盲班是什么。十七娘便给她解释:“许多人是不识字不会数数的,扫盲班与着重打基础的学堂不同,是给成人快速教学的地方,主要就是教人认字跟一些简易的数学。”
尤二娘想都没想就点头:“我愿意!”
“那就去。”
闻言,她呆呆地看着玲珑,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境遇。玲珑冲她嫣然一笑,“记得把你妹妹的人生一起活下去,她比你晚出生片刻,当认你做姐姐。”
即便是真正的尤二娘回来,也不一定有如今的尤二娘做得好。她实在是个坚强勇敢的小姑娘,在尤家这样的人间地狱,不顾一切保护着柔弱的母亲与姐姐,也正是因为有她,尤大夫人与尤大娘子才能坚持这么久。
互相扶持的羁绊,不需要血缘。
“对了红姑,你杀尤家人之前,阉了他们吗?”
红姑得意一笑:“我太了解大人你了!不用您说,我先把他们命根子给割了才动的手!那老太太,还不干不净的用那没牙的嘴骂我呢!叫我把舌头给割了,吓得在地上乱窜磕头求我饶她狗命!”
玲珑嗤笑,“尸体都给我烧了,不然不卫生,骨灰随便洒洒,别留着碍眼。”
“是!”
尤二娘没说,尤大夫人跟尤大娘子就还有活下去的信念——她们相信有朝一日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不再受制于人。可是……玲珑划拉着面前的瓜子,真正的尤二娘与养父母刚出京城不久就遭遇追杀,是谁动的手呢?
尤家女人被看管的很严,她们几次三番与外人见面,瞒不过男人们的眼睛。得知抱错了人,尤家男人想都没想就要把那抱错的在外面丢人现眼的女儿给杀了,以保自家名誉。养父母拼死护着真正的尤二娘逃离,可尤二娘才多大,即便逃了,又能一个人生活多久?她慢慢明白母亲与姐姐的真心,只可惜,没等到她去解救她们,自己便死在土匪手中。
而尤家的这个尤二娘,骨子里没有流着尤家的血……看似光风霁月实则藏污纳垢的尤家男子,尤其是那几个岁数不大正是对女人有兴趣的堂哥,碍于所谓的家风,不敢动家中奴婢,不敢出门喝花酒,便将主意打在了年幼貌美又毫无血缘关系的堂妹身上。
尤家大爷发现了,可一个没血缘的女儿如何比得上亲侄子重要?
倘若当初没抱错,也许真正的尤二娘早就在尤家被磋磨死,也许如今的尤二娘正与父母艰难挣扎的活着或是早早被饿死——到底哪一种人生会更好一些呢?
玲珑突然后悔了,她觉得应该叫尤家人死得更折磨些才对,这样干脆利落地杀了太便宜了。
真是让人看着不爽极了。
她又去看了尤家大娘子,尤大娘子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偏偏肚子里还揣着个孩子,她不敢死,她怕自己死了,孩子也没了。这些年生下的女儿她一个也保不住,可如今她不再是西江侯府的人,不用再被他们折磨,那么这个孩子,她就一定要生下来。
她曾经以为嫁了人,就可以离开尤家,就可以帮助母亲和妹妹,可哪里知道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比起尤家,西江侯府也不遑多让!她艰难地活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她还不到二十岁,就快要死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们尤家的女人一生苦命,被牢牢束缚在礼教之中,看着表面清明下的一团肮脏,不欲与之为伍,却无法逃脱。
怎么逃呢?
她目不识丁,只知道服从、温顺、听话、贤惠——仿佛她生来便是如此,仿佛不是个服从、温顺、听话、贤惠的女子,便要被溺死,被掐死,被丢弃。女子就应该如此吗?
她没嫁人前,家里连大门都不让她迈,偶尔出去上香,也必然要蒙着面不能四处走动。嫁了人后更是房门都不怎么出的去,她只要躺在床上,等她的夫君回来,然后努力给他生儿子就好了。
生不出来,就继续生。一连生了好些女儿,便是她没有生儿子的命,把前头的女儿都掐死,儿子便会来了……尤大娘子觉得这是不对的,可她不能提,因为她提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