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声不响的小巫。
巫满霜透过白纱,将目光死死地钉在楚天阔脸上。
他甚至没用上疑问的语气,直接一字一顿地确认道:
“你要把同样的戏码安在我们身上,再演一次?”
凌霜魂:“什……”
他甚至都没想到这一点,小巫是怎么立刻就反应过来的?
虽说人心向恶,但小巫在这方面的灵觉,是不是也太敏锐了一些?
不等凌霜魂理清自己的念头,楚天阔就毫无欢乐地牵动嘴角,果断而沙哑地承认了巫满霜的猜测。
“八十年前的楚天阔走火入魔,是假的。但八十年后的楚天阔心魔横生,却是真的。”
灰衣人的眼神像是刀锋一样从三人身上削过,最后落在巫满霜的身上。
“我也很想看看,世人在面对同样困境的时候,都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楚兄,楚剑君、楚剑尊,你不能这样——”
凌霜魂一连呼叫了几声,又疾又快地说道:
“悬崖勒马,时由未晚。我从前不知内情,现在既然知道了,就必然尽我一生之力替你奔走澄清……”
他用力强调道:“你从前没有对那些无辜者动过手,现在回头,仍来得及……”
他长篇大论的劝解刚刚说到一半,就被楚天阔抬手一点,把喉咙封住。
铁面具下,楚天阔微微皱眉:“鸟族,果然都聒噪。”
鉴于在封住声带之前,楚天阔右手似乎做了个微妙的抓握动作。
凌霜魂有理由怀疑,假如自己还是妖型,楚天阔会更为简单粗暴、一把握住自己的喙。
凌霜魂:“……”
巫满霜一直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凌霜魂劝解的声音被强行压制,他才抬起眉眼,发出了一声不屑到骨子里的冷笑。
“懦夫。”
“……你说什么?”
“我在骂你懦夫。”巫满霜一字一顿地清晰道。
“你若把那魔物找出来千刀万剐,那还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但你只敢在无辜者身上排演旧事,就和在阴暗角落里把伤口捂臭的野兽没什么两样——我说你不配做我江师兄的对手,你是个懦夫!”
他骂得剥筋削骨,楚天阔浑身一震,像是被这过于尖锐的言辞刺痛。
片刻以后,他反而阴沉地笑了。
“好啊,既然如此,我就选你来代替我过去的位置。”
楚天阔阴恻恻道:“不如我们一起来看,八十年后的你,比起我这懦夫,有没有长进半分?”
眼见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言落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适时又不适时地自言自语,恰好把两人的针锋相对从中打断。
“这个事该怎么说呢?我听到这种电车难题,一般第一反应,就是给出题人一个大比斗……”
楚天阔的肩头微微抖动了一下,仿佛在竭力忍耐。
他警示性地看了言落月一眼:
“……小姑娘,你和淘淘是有几分相似,但这不是你能三番两次放肆的理由。”
锐利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楚天阔终于将目光停留在巫满霜的身上。
“剑开双刃,不但能伤人,也能伤己。”
他把巫满霜拎在手上,然后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柄匕首。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
话音未落,小镇上忽然传来一阵叮咚的琴声。
似男似女的清音曼妙吟唱,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骤然打乱了楚天的所有安排。
他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来,只见山茶镇上废弃的旧戏台上,忽然点起了灯盏千百。
一道朦胧模糊的身影藏在淡粉色的桃花纱帘之后,信手拨弦,若隐若现。
楚天阔的手掌不自觉松开,巫满霜直接跌在地上,闷哼一声,而楚天阔犹自未觉。
他痴痴地望着戏台的方向,竟仿佛一时之间忘记今夕何夕。
甚至不知不觉间,连束缚言落月三人的禁锢都无声松开。
此时此刻,唯一能在楚天阔干涸已久的心田上留下印象的便是……
“小师妹?”
楚天阔开口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飞一段过去的旧故事。
覆水难收,发生的一切也难以挽回。
可他仍然……仍然想期待一个奇迹。
淡粉色的纱帘,一寸寸地卷起。
纱帘后,那女子仿佛对此闻所未闻,仍然自顾自地拨弄琴弦,低吟浅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终于,这琵琶半遮的神秘女子,露出半面真容。
言落月三人一边趁机悄悄撤退,一边忍不住回头朝戏台看了一眼。
纱帘卷起,言落月第一眼看见的,是这女子的长相。
纤眉如河畔垂柳,粉靥似前庭花树,最妙的是一双机警又灵动的眼睛。
假如这便是陶桃的模样,那她可真是个容颜俏丽的美人。
楚天阔的反应,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失神地望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