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舍的条件要比绵州乡试时好很多, 燃着醒神的熏香, 棉□□爽, 谭盛礼先检查棉被,确认无误后把自己带的棉衣放上去,随即沿着墙壁走了圈,几乎每个进房舍的人都会先检查,以免里边藏着和会试有关的物件,会试搜查不严格,但惩罚严重, 所有事儿皆有考生自己负责。
确认无误后, 谭盛礼坐去书桌,书桌上备有笔墨纸砚, 挂笔的旁边还挂着块木牌,是确认房舍没问题用的木牌, 正面为红色,反面白色,此时白面朝着房舍, 他把白面转向外间,提醒走廊巡逻的官差房舍检查完毕且没有发现问题。
木牌边有摇铃, 是交卷用的,摇铃的声音不大, 但周围的人能听见,谭盛礼试了试摇铃,又去看沙漏。
确认没有问题后, 安静地坐好,等着送试题来。
今日天好,屋檐下飞来了两只燕子,剪刀似的尾巴时不时划过谭盛礼眼角,他觉得有趣,不由得望着外边,考场共有几排房舍,其中两排房舍相对,谭盛礼只看得见走廊对面房舍的考生,那人不经意抬头认出谭盛礼,表情有些许不自在,谭盛礼微笑地颔首,坐下后不动了。
第一场是经义,题目有难有易,和乡试由易到难的顺序不同,会试经义试题难度由难到易,谭盛礼习惯的先翻看后边试题,明显听到倒吸冷气的叹息声,墙不隔音,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不多时就有长吁短叹,谭盛礼在心里过了遍题,心里有数后再研墨提笔,他速度不快,但极为认真,没注意对面考生频频投来的目光。
杨严谨没料到会在考场碰到谭盛礼,他还坐自己对面,心里不是滋味,自谭家人进京,京城就有很多关于杨府的闲言碎语,杨府祖上莽夫出身不假,可他们凭借刻苦勤奋转成文官,无人知道他祖父为考科举付出了多少汗水,便是他父亲,到现在稍有闲暇也会读书,杨府弃武从文在外人眼底是笑话是谈资,在他们看来,他们比普通读书人付出得更多。
他答完最后两题,忍不住又抬头看向对面,走廊没有绿植屏风遮掩,他能清晰看到谭盛礼笔尖的墨,会试前他练过往年的试题,相较而言,这次难度更大,不知谭盛礼是不是也如他从后往前倒着做的。
无论是不是,他能感觉谭盛礼的学问很高,他的位置,能看到谭盛礼左右两侧的考生,他们俱皱眉冥想,不知如何下笔。
他低头再看最前边的两道题,打起精神,开始动笔。
桌上砚台边放着沙漏计时,待两个时辰过后,会有官差提着食盒来,担心打扰考生,官差将食盒放下后就离开,考生吃完饭,把碗筷放进食盒,再将食盒上挂着的牌子翻面,过会就有官差来收走食盒。
考生寂静,静得能听到燕子飞过屋檐的鸣叫,谭盛礼答完题时天快黑了,他细细浏览了遍,这时,周围突然有摇铃响了,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得他惊了跳,反应过来是有人交卷了,他再看自己的考卷,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来,铃声响了几声就没了,不多时又响了起来,谭盛礼数着,两刻钟的功夫,有四个考生交卷了,这还是两排房舍的情况,其他房舍的情形不知。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谭盛礼摇响了铃,等负责糊名的官差来。
天黑透了,寒风吹来,谭盛礼翻身上床歇息,从县试到会试,他参加了好几场考试,从没像现在这般清醒过,他想到了谭振兴他们,谭振兴心里没什么信心,谭振学看得淡,而谭生隐心思重,不知他们题答得如何了,翻个身,正欲闭眼睡去,突然听到阵闷雷般的鼾声。
谭盛礼:“......”
鼾声熟悉,谭盛礼无奈地坐起,他以为提前交卷的是江南和鲁州两地书香世家的人,没想到...
这时的谭振兴已经睡着了,做了个美梦,梦里他高中状元,比谭盛礼还好,他骑着马儿游街,谭振业蹿出来告诉他汪氏生了个大胖小子,谭家有后了,他欢呼雀跃的夹紧腿蹬马鞍,谁知马儿不听话,把他从马上摔了下去。
咚的声,他栽到地上,猛地睁开了眼。
昏暗的房舍,唯有走廊的光传来,他看了眼天色,不由得皱眉,怎么还没天亮?
有点冷,他裹紧身上的棉被忙起身躺去床上,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了,难怪前段时间父亲要自己早点歇息,原来是怕自己在房舍失眠呢,可恨没有带件棉衣了,这会凉飕飕的,脑子清醒得还能再做几道题,这场会试的题好像太过简单了,越往后越简单,简单得他都怀疑出题的考官是不是学问不高,委实没法展现他的才华。
他裹着棉被在房舍来来回回的走,惹得巡逻的官差不住的看他,谭振兴像个没事人似的,等身体暖和些了,重新去床上躺好,嘴里喃喃自语道,“求祖宗保佑,再让不肖子孙谭振兴做刚刚那个梦啊,状元就算了,保佑汪氏生个大胖小子。”
隔壁还在和题目奋战的考生:“......”
这考生到底何方神圣啊,提前交卷不说,倒床就鼾声此起彼伏,竟还说梦话,可怜他们饱受煎熬。
他们没想到的是,煎熬还在后边,谭振兴的鼾声太响亮了,而且没有规律,听着慢慢小声,冷不丁的又nong的大声起来,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