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白蜡烛圈亮半张餐桌。
凝白的蜡油层层堆积在金属烛台的边缘,摇摇欲坠。
烛影里,斜插的玫瑰干枯颓靡,几片卷着焦色的花瓣深红转紫,投下诡谲瘦长的阴影。
食物的香气静静地弥散在餐车内。
钟表的指针转过八点整,一张张铺着暗红桌布的餐桌后,突兀地出现了四道裹着漆黑斗篷的身影。
后背微微靠向椅背,黎渐川从兜帽的阴影下抬起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剩余的玩家。
经历过昨天的一天一夜,这一局的玩家数量可以说是锐减。现在除了他,只剩下四号、七号和九号三名玩家。
九号是宁准,而四号和七号的身份,黎渐川也有了线索。
早餐时佩妮夫人对史密斯动的手脚,明显超出正常情况的范围,只有特殊能力可以完美解释。而且就她对这件事引导的结果来看,她玩家的身份和目的也呼之欲出。
在玩家到来后,列车长汤普森也很快推开餐车门走进来。
他暴露在帽檐下的面孔浮现着再也掩饰不住的阴沉和冷酷,两道法令纹刻得极深,紧锁的眉间全是焦躁和愤怒。
在习惯性扫视餐车内时,他的眼神里难以控制地露出了浓浓的怀疑之色。
“我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各位乘客。”
汤普森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半垂的眼睑掩饰着目光里的阴沉,语速很快道:“我并不是怀疑各位,但那对我很重要。如果有哪位女士或先生看到,我请求将它送还给我。”
餐车内一片沉默。
等了几秒,七号突然道:“列车长先生,我想如果您真的需要帮助,至少要说出这件东西是什么才行。”
帽檐宽阔的阴影打在汤普森脸上,将他的面容断成明暗不一的两截。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七号一眼,胸口起伏,声音里的烦躁暴戾稍稍压下去了一点,带着平时的沉稳,迟疑道:“那是一支钢笔。”
说出这句话,似乎让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变得轻松了些。
他摘下帽子,沉声道:“一支黑色的金属钢笔,生产日期是去年冬天,它陪伴了我整整一年的时间,是我最心爱的一支笔。它的外表陈旧,在笔尖位置,会漏出部分墨水。”
“漏墨?”
七号反问,声音里似乎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扫了七号一眼,又看向汤普森。
从汤普森的神情上可以判断,他这段话大概半真半假。而且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他除了钢笔之外,还丢失了那本薄薄的记录本。
“是的。”
汤普森皱起眉:“但这并不算什么缺点,乘客。”
七号没有答话,像是陷入了沉思。
黎渐川顿了顿,声音沙哑道:“列车长先生,你为什么这样焦急地寻找这支钢笔?一支漏墨的钢笔而已,我衷心建议,您可以借此机会,去换一支新钢笔。我认为您应该并不是一个太过节俭的人。”
“或者说,那支钢笔对您来说……无可替代?”
他故意透出了一点意味深长的试探。
列车长汤普森的下颌线倏地一绷,像是一根突然拉紧的弓弦。
但也只有一瞬,他的腮边跳过青筋的纹路,紧抿的双唇张开,语气却变得非常平静:“或许我该接受您的建议,乘客。一支旧钢笔而已。”
说完,他立刻转口道:“卡特兰斯城的三位警官将会在列车上度过今晚,直到明早到达下一站才会下车离开。”
“警察的突然到来,使得那名患有精神疾病的乘客情绪很不稳定。他并不会忌惮警察的存在,相反,他或许会做出某些极端疯狂的事情。”
“我希望各位能够在今晚保持一定的警惕。”
严肃地叮嘱后,汤普森没有去享用桌上鲜嫩的牛排,而是潦草地拿过一块黑麦面包吃掉,便匆匆离开。
看得出,他有些坐立不安的焦急混乱。
没有玩家去阻拦汤普森。
在他离开后,四名玩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立刻拿起餐具用餐,而是隔着漆黑斗篷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剩余的其他人。
黎渐川沉冷的目光分别在四号和七号身上顿了顿,主动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今天晚上,我会被隔离。”
话一出口,餐车内沉郁死寂的气氛顿时一凝。
四号的斗篷微微震动,嘶哑的声音传出来:“我确实投了你一票,八号。但你和九号是一伙儿的,即使我和七号互通了投票内容,只要你和九号的票选一致,我们最多也就只是二比二的平局,触发那名乘客的五分钟隐身状态。你不可能会被隔离。除非,你想要自己被隔离。”
那双藏在兜帽阴影里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异色,钉在黎渐川身上,像一片锐利的刀锋。
“我想提醒你,那很危险,八号。”四号道。
七号嗓音嘶哑地笑了笑,感兴趣道:“说实话,我很好奇那名精神病乘客的五分钟暴走。如果你能满足我的这点好奇心,我会很感激你的,八号。我的那一票,投的也是你,伯利克。”
四号和七号的投票选择完全在意料之中。
甚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