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大人阴森森的…林达丰吞咽了下,想弃械了。不止他,之前那黑皮小眼的青年也矮了身。
几个乡绅到了,才抬起手想要行礼,就闻居首的那位说道,“不告诉我吗?”
云崇青不掩失望,还有些委屈:“那我告诉你们一些事吧,建和十八年冬,在北轲,我跟冯子屯的村民说过一句话。此次外放,我与皇上也提了那句话。你们想知道吗?”
“云大人,我等有失远迎。”几个乡绅逮着机,赶紧出声:“还请莫怪。”
云崇青却是当没听到,接前话一字一顿:“刁民…要治。”四字重锤在一众心头,谁是刁民?
“不怕你们知道…”云崇青嘴角微勾:“响州府知府李文满最近一直龟缩着,他不敢妄动。直白点,我在响州府出差毫末,整个南川都得被清洗。”摘下黑竹筒,拿高到眼前细观,竹筒上的纹路很分明。
该喧闹的街心死寂一片。记恩喉咙痒,强忍着咳嗽。孙达额上汗珠颗颗,嘴上干燥,两手紧抓着缰绳。这群刁民,早该被治了。
云崇青轻语:“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我这不存在。”眼神一定,看向后来的几位乡绅,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几位乡绅里还真有个见识广的,凝目看清,神情剧变,扑通跪下,颤声回道:“哨箭。”
啥?林达丰一众不明。那乡绅见状忙又补了一句:“信号箭。”
这回全听明白了,不少人露了不安。云崇青对此很满意,展颜笑开:“给我哨箭的那位主说,一旦打出,至多三刻,我身陷之地就会被团团围住。”
皇上给了他老弟保命的宝贝?记恩贪看着,直觉不太像。照他老弟的性子,真要给了,肯定藏得严密,绝不外泄。
“云大人…”
“放下兵刃。”蒋方和适时大喝一声。本就怕了的林达丰,手一松,大刀哐一声倒地,膝盖一曲,跪下。他这般,也没人再敢顶着,谁不是拖家带口?
云崇青拿着黑竹筒的手一收,面上没了表情:“孙思秀,缴了他们的械,把人都带回去,问问清楚,这林中镇到底姓什么?”
跪一地的人,无一敢出声反抗。
缓了口气,孙思秀下马行礼:“是,下官不会再让大人失望了。”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你自上京向皇上请罪吧。”云崇青不是给孙思秀脸,而是在提醒他,同进士亦是天子门生。他行事上软弱,丢的不止是他自己的脸。
孙思秀脸煞白:“是。”
云崇青拉缰绳,调转马头,与蒋方和说:“去南杨村。”
“是。”在任快六年了,蒋方和来过几回红杉县。手里又有地舆图,他自是清楚往南杨村的路怎么走:“孙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蒋大人放心。”孙思秀打定心要将林中镇这伙制服,他还想知道那香公馆是怎么回事?有多少男子,被他们卖进去?县衙的刑具,都生锈了,也该用血来醒一醒了。
南杨村的山路修得不错。二十三里弯道,宽七尺四寸,足够牛车往来。村民们都很爱护,所以六年过去依旧平整。云崇青几人回到县衙,天已近黑。没过问林中镇事,用了晚膳就睡下了。
月明星稀,亥时虫鸣忽断绝。两个黑衣身手矫捷,翻墙出了县衙,往北去。仅仅两刻便至城北,跳上一驴车。车夫戴着斗笠,加鞭快行。待出了县城,换上马直奔北向红杉林。
耳边呼呼的风,平静清澈的桃花目里,只有远方被夜色笼罩的山岭。精瘦的身子下俯,贴近马背。黑马似知道主人心思,跑得更快。
随后的记恩打马跟上,两圆眼晶亮:“老弟,你说那里真的有银矿吗?”
“去探探就知。”云崇青也不能肯定。照着路道图,他们抵达红杉林便弃了马。被掘的山路就在眼前,两人沿着深入山岭。线路明确,一个时辰到冠茅林口上。他们没打算分开行动,一同拐往东。手稿上有写,冠茅林东向草木稀疏,山势不险。但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根本没有草植。
就着月光,记恩一眼望去察不出什么特异,不禁挠头,压着声道:“这么老大一片,咱们怎么找?”六七月份,光秃秃的,不容易。
“慢慢找。”云崇青领着他前行:“找草植。”孙思秀的手稿不会错,不然莫效成不会信了他,致力修穿山道。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处理过。
足足找了半个时辰,皇天不负有心人,终叫两人在处小土坳里寻着一小丛半尺高的小草。云崇青几乎是趴在地,叶卵状三角形,长圆披针。茎黄紫色带脏…这是铜草花?
钱老给他的那半部残书里,有记载,铜草花下有铜。他看草,记恩看他,见他神定立马出手小心踩了一株草,用布巾包裹放入袖中藏好:“咱们是不是可以回了?”
“不急,再找找。”
漫山遍野地寻,又找着几株。他们赶在天亮前回到了县衙。因着昨日林中镇那出,今日没人有空来打搅,连蒋方和都耗在县衙大牢里。
辰时,记恩起身,洗了牙抹把脸就往他老弟屋里去:“快跟我说说,那是什么东西?”他好奇死了。
云崇青吃着衙役送来的早膳,让记恩先坐:“可能我们都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