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的狗半夜嚷嚷地叫个不停,一旁的周建华鼾声如雷,徐春英心里窝着火,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周老太上了岁数了,愈发挑剔难伺候。别的老太太这么大的年纪还天不亮就起来上工干活呢,周老太身体倍棒儿、叉着腰骂人骂上一个小时脸都不红,却早就在家躺着了。人一闲下来,毛病就格外多,周老太看这也不顺,看那也难受,每天拉长着脸臭的不行。
周超群是她的宝贝孙子,周余越长大脸色越吓人,时不时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周老太就噤了声,只敢在心里耍耍威风,因此周老太闲出来的气只能撒到徐春英身上。
这不中午吃饭的时候嫌弃这饼子硬了,晚上的时候又嫌弃这菜汤烫了,徐春英一肚子的气,脸上却只能伏小做低陪着笑脸。这么多年了,但凡徐春英多反驳一句,周老太就开始把二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拿出来再翻腾翻腾。
徐春英心里喊冤,当初周老太也知道她怀了孩子才嫁过来的,却没想到嫁过来以后就这么一件事来回说了她二十年。
这屋子本来就破得漏风,隔着两间屋子还能听见周老太骂咧咧地声音,徐春英听了这么多年真是听得够够了。
徐春英半夜辗转反侧,下来喝了一大杯水压压火,过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天还全黑着就被憋醒了,她披上件衣服、迷糊着眼去上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刚好不小心瞥见门口有个人影,差点没叫出声来。
天还全黑着,徐春英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慢慢蹲下身子捂着嘴。眼前全黑一片,因此听觉似乎变得格外敏锐,周围安静地不像话,徐春英断断续续地听着几个词,“菌子”、“赶早”、“票”......
过了半响,那人影突然动了,竟然还往家里走了。
直到那人推开屋门进了屋子,徐春英才反应过来门口的人影好像是周余。
徐春英心道周余真是派过来克死她的,因为他受了半辈子的气,晚上还差点被吓死。脑袋嗡嗡作响,心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她捶了捶有点酸胀的腿,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