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超群,起来读一下课文。”
周超群坐着没动,眼神盯着前面人的桌脚,傻乎乎地咧着嘴笑。
“周超群!”语文老师提高了音量。
周超群冷不丁地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脸茫然地站起来,同桌李爱民在一旁小声提示,“读课文。”
周超群连忙端起书,顿顿卡卡地开始念,“先君子尝言,乡先辈左忠毅公视学京畿......”
只是没念两句,周围同学就开始憋笑,周超群以为是自己念的顿卡,又继续往下念,“一日风雪严寒,从数骑出,微行入古寺...”
语文老师是个暴脾气,原本是看见周超群一脸傻笑就有些难受,这回儿听不下去了,一个粉笔头直直地扔过来,“《左忠毅公逸事》星期一就学完了!”
老师发火归发火,却也没什么办法,一肚子气地转过身去继续讲课。
同桌李爱民无奈的摇摇头,周超群自从周二那天回来以后就开始不正常,时而咧着嘴莫名其妙地冲着什么傻笑,时而紧紧皱着眉头仿佛遇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课上走神是经常的事儿,本来不听课也没什么事儿,偏偏碰上了语文老师这个老古董。
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周超群被粉笔头砸中的周超群愣愣的,坐下以后瞧见李爱民桌上的书才发现——原来已经学到《书博鸡者事》了。
自从那天周超群和秦月分开以后,周超群就过的恍恍惚惚。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到了后面他根本不记得他胡乱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秦月竟然知道他还记住了他的名字。
缘分真是好奇妙啊。上周体育课以前他还完全不认识秦月,没想到这周两人就有了这样的缘分。
坐在后面的孙立平看他那样忍不住嗤道,“瞧你那傻样,至于吗?一乡下土妞知道你就高兴成这样?”
周超群咧着嘴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
李爱民忍不住嘀咕,“秦月要是算土妞,那一中还有不土的妞吗?”
孙立平瞧见周超群的样子,偏过头去不再看他,绝不承认语气里若有若无酸酸的味道。
“你靠什么养家?”
周余上次那个问题时不时地就在耳边跳出来,这可真是把他难倒了。周超群长这么大,还没担心过这种问题。
徐春英见儿子自从回家以后就一副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的样子吓了一跳,周超群跟徐春英支支吾吾地说了自己的烦恼,徐春英听的真是又心酸又欣喜。
喜的是儿子真是长大了,竟然也开始操心柴米油盐了;心酸的是儿子是因为娶媳妇儿才突然长大。
徐春英听了以后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摆手安慰道,“供你上了这么多年学,这家里不也这样过下去了吗?以后媳妇儿嫁过来以后不就是家里多双筷子的事?你俩又有手有脚没灾没病还能饿死人?”
周超群听得愣愣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仔细想想又想不出来,这话说的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多双筷子能多吃多少粮?按秦月那个饭量就更不值一提了。
周超群晕晕乎乎地被忽悠走了,烦躁了这么几天的问题好像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
徐春英没说出口的是,秦月毕业以后也能去干活挣工分,更何况秦月的爹秦大海每个月还能领不少津贴哩,以秦大海疼女儿的劲儿那还少的了他们的吗!
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整个家里,周老太不上工,周建华光上学,周建华和徐春英也净挑些轻快活儿,这么多年家里能吃上饭靠的是周余。
徐春英也时不时地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了。
等以后秦月嫁了过来,每个月她爹的津贴起码得上交一半给他,她辛辛苦苦把宝贝儿子拉扯这么多,多不容易啊。秦月今年高三,明年毕业以后就赶紧回来干活,不干活是不可能的,当媳妇儿哪有偷懒的。有了孙子以后,她也就不去上工了,在家照看孙子。要是有两个也行,反正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差不多。孙子多了,他姥爷能舍得让宝贝孙子遭罪吗?那好东西不就哗哗地来了。
这么多年媳妇儿终于要熬成婆婆了,徐春英想的心里痛快极了,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周老太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儿,拉长着脸,“有什么好笑的?饭都糊了是想毒死我啊。”
想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家里还穷的叮当响,连糊了的饭还捞不着吃,现在只不过是糊了那么一小块儿说要死人了......
徐春英心里腹诽,脸上还是连忙收敛了笑意,条件反射似的立马低着头。
周老太冷哼一声,一甩筷子,砰地一声放下碗,转身走了。
要是屋子能再大点、能分开住就好了————徐春英望着周老太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
秦月放了假之后先去了供销社。
上周回家的时候秦月跟秦母张迎春要了一些票,秦母对原身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上周卖鸡枞的二十块钱除去吃面的钱还有很多。
有了“七十年代时尚买手”赵燕的认可,秦月心里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