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大长老身旁的侍从见状,用托盘捧着银质的酒壶上前,谁曾想未及御前,便被吴庸拦住了:“有劳,交给咱家便是。”
那侍从见状愣了愣,随后道:“这酒带着我们部族的敬意,请容许我亲手献给皇帝陛下。”
吴庸为难道:“对不住了,这是宫中规矩。”
简宿涵闻声抬眼,却见那侍从络腮胡子,身形孔武有力,面容瞧着十分眼熟,不由得暗自留意,但见他有些不情不愿的将托盘递给吴庸,双手落下时微微动了动袖子,简宿涵只见一点寒芒闪过,眼睛倏的瞪大,一拍桌子厉声斥道:“快拿下!他袖中藏有兵刃!”
御前三尺不得见兵刃,这是规矩,纵那些部族首领来此也需卸下腰间佩刀,简宿涵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正欲将人拿下,却见那侍从忽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剑,直直刺向皇帝,而西突厥的使团也齐齐拔刀,朝着上座杀来,引得惊呼声一片。
御林军随侍在侧,早在第一时间涌上前来将皇帝牢牢护住,刀光剑影间,那刺客拼着负伤也未能得进半寸,恨得低吼一声,眼角余光瞥见简宿涵,手腕翻转,竟是调转方向直接朝她杀了过来。
护卫都在皇帝那边,周遭乱成了一锅粥,还得避着旁的西突厥刺客,知夏素春也被人群冲散了,简宿涵第一次直面生死,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她想躲,却到处都是刺客,只能跌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提剑杀来——
“砰——!”
那剑尖在距简宿涵不过寸许距离时,忽的被一只隔空飞来的茶盏打偏方向,那刺客手腕阵痛,下意识退了几步,却见皇帝一脚踢翻桌案,飞身跃下高台,一把将手中长剑掷了过来,连忙就地一滚避开。
御林军惊呼出声:“陛下!”
简宿涵吓的不敢睁眼,本能用手挡在身前,嘈杂中只觉手腕传来一阵大力,紧接着是男子低沉严肃的声音:“快走!”
此次行刺对方有备而来,不仅是内宴,外间也受到了夹击,皇帝反手抽出身旁最近侍卫的兵刃,飞快将简宿涵拉到自己身后,挥剑横扫间解决几个冲上来的刺客,然后将她推进了御林军的护卫圈,径直冲入战场,兵刃相击,取性命无数,脸上沾着斑驳的血迹,冷漠嗜血,像一尊现世杀神。
简宿涵吓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皇帝救了自己,她盯着场上那抹黑色的身影,见单将军带着大批人马冲进来,局势已然扭转,又急忙在人群中寻找知夏她们。
好好的送行宴,顿时变作杀人场,随行军士皆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且各族部落首领都在此,花了盏茶时间便将所有刺客尽数拿下,扒开衣服一看,身上都有啸月狼纹,怕是特意培养的死士,而西突厥大长老早在方才便死于乱战之中,后背中剑而亡,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单将军急急跪地请罪:“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他手握兵权,一直护卫着外间,此次西突厥使团身上都有兵刃,必有内鬼,单将军纵未参与,也有一份失察之罪,皇帝冷眼看着他,将手中沾血长剑掷于他面前,当啷一声响,转身走上高台,远离中间的血地:“你既说该死,那是怎么个该死法?”
单将军大汗如雨,单贵妃见状,急急上前拉着皇帝的袖子道:“陛下,臣妾父亲纵然有罪,可求您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罪不至死啊!”
后宫妇人不得干政,皇帝看似荒唐,实则对儿女情长与家国大事一向分得清楚,他不动声色抽出袖子,单贵妃便被侍女低声劝着拉了回来。
单将军眼见女儿求情都没用,叩首在地:“陛下饶命啊,老臣跟随先帝打下江山,半生辛劳,而今罪该万死,但求陛下不念功劳念苦劳,免老臣一死,将功折罪!”
简宿涵见他抖如筛糠,心想将军也有怕死的,且脑子也不怎么够用,这个时候请罪便请罪,好好的提什么先帝,他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皇帝怎么可能轻易便杀,左不过威慑一二,单将军竟当了真。
皇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他头都磕破了,才沉沉出声:“这颗脑袋先放在你脖子上,刺客一事交由你仔细彻查,能否折罪便看你的本事。”
单将军如蒙大赦:“老臣谢陛下恩典!”
他说完,踉跄起身,挥手示意把刺客押下去,简宿涵见那方才想杀自己的突厥人还活着,只是腿部负伤,不由得往那边多看了一眼,谁曾想就在这时,暴乱突生,一名刺客忽的咬破嘴里毒囊,将毒液吐到了兵士的脸上,趁机奋力挣脱,然后抬起左手直直对准皇帝,众人这才发现他身上有一个小小的弩箭——
众人惊呼出声:“陛下小心!”
简宿涵也慌了神,本能保命要紧,不着痕迹后退,谁知仓促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后腰忽的传来一股大力,被人猛推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挡在皇帝身前,只听一声利器划破布料刺进血肉的声音,周遭瞬间便静了下来。
简宿涵身形微顿,怔怔低头,却见自己肩上有血色浸透,她抬眼,恰好对上皇帝同样错愕的神色,无声动了动唇,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踉跄一步,身形缓缓下落,然后被反应过来的男子慌乱伸手接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