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忘了。”
“皇额涅记性好着不会忘。前天还吩咐广储司记得,给儿子做春天的清红呢料行袍打猎穿。皇额涅今儿的脸色好,衣服颜色特别,粉绿色的指甲颜色也亮堂。”
“真的?”母后太上皇后不敢信,还伸手摸摸脸颊。
“真的。”四爷放下正在剥的瓜子,端正表情,信誓旦旦。
母后太上皇后呵呵笑着,被哄着越发开心,放下金勺两手比划:“你小时候第一次学骑马打猎,我呀就专门给你设计衣服,精神抖擞天底下独一份的胖气,穿出去呀,谁见了都夸……”突然一手捂着左边的腮帮子小孩子一般发脾气:“这颗牙齿又松了,真不省心。”缓了一会儿,等牙齿松动的不舒服劲儿过去了,立即舀着一勺子瓜子仁用着:“我呀,要趁着能吃多吃。”
“皇额涅喝点奶汤。”瓜子仁吃多了口干上火,四爷接过来大宫女托盘里的奶汤,哄着母亲用了半碗。
一直到她精神不济打瞌睡,这才轻手轻脚地出来慈宁宫。
母后太上皇后身体越发不好,一些事情子女不告诉她,她也只管享受仅剩的时光凡事不问。
天上不知何时又有小雨淅淅沥沥,苏培盛打着一把大伞撑在皇上头上,四爷恍然未觉,慢慢地踱着八字步,似乎陷在思绪里,似乎单纯专心的,就是走路。身体在走路,心神也在走路。丈量大地一般。
路过的宫女太监俱是默默行礼,避让在一边。
一路上都是安静的。
一步步上来台阶,进来宁寿宫的仪门,施施然走进正殿东暖阁。
圣母太上皇后住在宁寿宫,这是四爷为孝惠章皇后设计监督装修的宫殿,大气庄严中透着温馨舒适。自从圣母太上皇后住进来后,略有变化,一些草原上风格的饰物变成了中原风情。七长公主急忙忙进来,见到四哥的身影,快步迎上来行礼,一靠近四哥便眼里含了泪。
墙上自鸣钟“铛铛”地响了十下,太上皇后却还在卧床将养,见他与七长公主衣衫头发上皆是零星水珠,不觉心疼责备。
“有什么话不能天晴说,这样下着雨,皇帝你一向不能受凉,小七你又风寒刚好,出了事怎生是好。”四爷与七长公主一起行礼,太上皇后皱了皱眉道:“快起来,擦擦脸和头发,陈皮取椅子来。”
他与七长公主谢过,斟酌着如何开口不会让太上皇后着急受惊,又能说清事情的严重。七长公主看四哥一眼,四爷只得向母亲道:“儿子赶来惊扰母亲,只因昨儿太医说皇额涅的身体似乎受了凉,儿子忙于照顾胤祚没赶不过来,因而前来告罪。”
圣母太上皇后疲软的容颜微微一震,脱口道:“胤祚?胤祚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七长公主忙劝慰道:“母亲安心就是,六哥已经好多了。”
圣母太上皇后沉吟片刻,面带伤心,沉声道:“若真的胤祚无事,你又何必今天冒雨前来?”她的目光中闪过一轮愤怒的泪光,“胤祚虽然换季时候会咳嗽,然而最近一切如常,为何还会突然不好了?”
四爷只得将胤祚突然想要钓鱼淋雨之事拣要紧的讲了一遍,故意把胤祚突然心情不好才跑去钓鱼一事掩了下去。
圣母太上皇后若有所思,惨笑道:“一定是因为我的原因,他才突然想去钓鱼淋雨。我会注意的。……一个六儿媳妇,一个十四儿媳妇,一时冲动就打起来了,都是可怜孩子。皇帝你也别怪她们。”
她说话时哀不可言,面上带着一位老母亲的关切担忧。侧殿的小银吊子上滚着圣母太上皇后日常饮用的汤药,嘟嘟地翻滚着,伴随着热气溢出满室的草药甘香。这一切在这样的雨天里,仿佛是温热而慈爱的。然而四爷望着圣母太上皇后的神色,不觉身上泠然一噤。眼睛看七长公主,亦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只默不作声。
圣母太上皇后无力地靠向枕头,略略一想,道:“我只是听进宫的命妇福晋说,很多人被罚去守皇陵,和胤祚问起来……胤祚昨晚到底怎么样?”四爷低一低头,越发不说话。圣母太上皇后看皇帝一眼,便问七长公主:“皇帝顾着我身体,你是不顾忌的,你来说。”
七长公主简短一句:“皇上和其他哥哥弟弟们守着六哥一夜。”
圣母太上皇后已然明了,好一会儿,身体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腰弯着,心口刀绞地疼着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向桂花嬷嬷道:“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
四爷与七长公主一听母亲亲自要去,忙劝道:“外头下着雨,母亲凤体尚未痊愈,实在不宜外行。”
七长公主又道:“或者母亲派陈皮嬷嬷去看望六哥也是一样的,若这般亲自劳动,又着了风寒可更不好了。”
然而太上皇后恍若未闻,已叫小宫女服侍着穿了衣裳,淡淡道:“我不亲眼看看胤祚如何能心安?我宁可自己减寿,也想要他好一点儿。”太上皇后语气平淡,然而这平淡之中自有一股不可言说的执拗之意。
圣母太上皇后的凤辇到达宁寿门之时,康熙恰巧来了。见这画面,不由惊讶。康熙面对众人的行礼淡淡道:“都起来。怎么要出宫?天又下了雨。”见老四和七闺女亦陪在身边,虽当着众人的面,仍忍不住道:“老四,你不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