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去寻陆妃。
陆妃正哄着闹脾气的青阳公主:“别跟你七妹置气了,你父皇偏着你呢。”
青阳公主是陆妃后来所生的一对儿龙凤胎里最小的妹妹,闻言不满意地怒哼了声:“她不过一才人所生,却要处处压我一头,这是何道理?!”
陆妃见长子进来,便把女儿打发走,笑道:“你不是去寻四郎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灿遣退宫人,才道:“不光寻到四郎,还瞧了一出好戏,也见到了那位沈家表妹。”
他忽又岔开话题:“表妹貌美,不光肖似姨母,且更盛姨母,母亲和姨母情分甚笃,您见了表妹,定然是喜欢的,之前您不是还想让她来宫里小住几日吗?若是您不方便开口,我倒是可以请父皇接她来宫里住住。”
他倒不是见色起意,他对美色一向平平,且已有一位正妃三位侧妃,儿女也有几个,那位沈表妹让他唯一感兴趣的地方,便是太子对她的态度。
倒不若把她接到母亲宫里来,看看太子会作何反应。
陆妃面上掠过一缕异色,喃喃道:“是啊,她生的极似你大姨母...”她又面色一沉,强调道:“不必为这点小事麻烦你父皇!”
裴灿反是疑惑:“您这是怎么了?”他好笑道:“清梅表妹论亲缘远近还不如沈表妹呢,您不是照样让她入宫为女官了吗?”
这话也有缘故,陆妃这些年没少选亲朋家中品貌出众的女孩任女官,后来要么是留在宫里为妃嫔,帮陆妃固宠,要么送予王孙公子家为侧室为妾了,这些女孩有了前程,大殿下也搭上许多人脉,两相便宜。
陆妃神色怪异,摆了摆手:“罢了,你大姨母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和四郎不是有婚约吗?等她顺顺当当出嫁,我给她添置一份厚厚的陪嫁便罢了,别让她搅和进宫里了。”
这可不像他母亲陆妃说出来的话,裴灿见她眼底竟掠过几分浅浅愧疚和焦虑不安,心下不免诧异。
他有心细问,陆妃已经起身:“罢了,我乏了,你回去吧。”
.......
裴在野正在朝晖殿里听叶知秋回报老大的事儿,他叠指轻敲桌案,唇角不觉扬起——老大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让他发笑的本领越发高超了。
待叶知秋说完,他才低声嘱咐了几句,又见皇帝身边的李常侍进来问道:“殿下,游猎之前的宴会,皇上问您想怎么布置?”
作为一个经历过战场的人,裴在野对游猎兴趣不大,与他极爱摆排场充架子的父皇不同,他甚至对这种内耗国库的行径嗤之以鼻,随口道:“爱吃什么吃什么。”
李常侍一阵无语,又不敢得罪这位太子爷,正要走人,就见裴在野神色一动:“把宾客名册拿来让我瞧瞧。”
他取来翻过,慢悠悠地道:“女席少了几个人,万寿宫里有几个贵女常伴太后,也算是替我们这些晚辈向太后尽孝了,把她们也一并请上吧。”
叶知秋不免看了自家殿下一眼,目前在齐太后跟前最得脸的就是沈姑娘了,啧啧,虽然殿下公器私用,但是他好喜欢怎么办!
本来按照沈望舒的身份,有资格陪同太后去游猎已是太后恩赐了,断没有参加重宴的资格,裴在野这一席话,倒把她身价抬了不少。
这话合情合理,李常侍歉然道:“您说得对,是礼部和咱们掖庭考虑不周了。”
裴在野把奢靡不实的菜减去大半,按照小月亮口味换上十来道大荤的菜,没搭理李常侍抽抽的嘴角,一抬手:“忙去吧。”
沈望舒那边很快知道自己上了游猎宴名单的事,她这几日小腹坠胀得很,应是癸水提前来了,算一算日子应该就在游猎宴那几日。
不过天子摆宴,她既上了名单,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
有齐太后看着,裴在野这些日子要忙的公事也不少,已经有好几日没和小月亮见面了。
他本想在大宴开始之前可以趁机跟她说几句话,所以特地赶早来别宫打点,没想到才入猎场的别宫,就被三五个皇弟皇侄扒拉上来,几个小男孩抱大腿的抱大腿,搂腰的搂腰,让他一时挣脱不开。
——他有一个很神奇的特质,非常吸引小孩,明明他极不喜欢小孩子与孩子气的人,宫里的这些弟妹内侄偏偏最喜欢粘着他。
等他把身上这几个小鬼摘下来,大宴已经在睿文帝的主持下正式开始,别宫殿内已是绯紫耀目,觥筹交错。
裴在野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他目光四下搜寻一圈,在齐太后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瞧见了小月亮。
他唇角不觉翘了翘。
很快,他的笑意凝住了,她脸色隐隐发白,一手藏在桌案底下,紧按着小腹。
她双眉蹙着,显然极不舒服了,却因为满堂贵客盈席,她不敢贸然离场。
裴在野身子动了动,又瞧了眼满堂的宗室宾客,硬是按捺住了,唤来太后身边的女官,低声吩咐:“去问问她怎么了?”
这女官是太后心腹,做事稳妥,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来:“回殿下,沈姑娘好像是来了癸水,小腹酸疼不止,却不敢擅离席面,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