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又没有三头六臂。我会带着淳于和辛茴,还有濯香行的大小掌柜一起。”李凤鸣既决定掀这张底牌,就没藏着掖着。
“好。”
次日,萧明彻没有出府。
他坐在北院书房的窗畔花几旁,沉默但专注地盯着围桌而坐的五个人。
李凤鸣,他的王妃,从前的身份可能是魏国前储君李迎。
淳于黛,李凤鸣的随嫁侍女,从前的身份可能是魏国前储君徽政院主司粟琬。
辛茴,李凤鸣的随嫁武侍,从前的身份,未知。
玉方,濯香行大掌柜,从前的身份,未知。
荼芜,濯香行小掌柜,从前的身份,未知。
到这一刻,萧明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从不曾真正了解李凤鸣的过往。
不了解,所以才不知该做什么才能留下她。
李凤鸣扭头瞥了他一眼:“关于他们的身份,或者你对我有什么疑问,等你成功了结这桩差事,我们再从头详谈。”
“好。”萧明彻端坐窗畔,眼神须臾不离她。
李凤鸣却没再管他,环顾在座另四人:“荼芜,别那么看我。你一装乖我就忍不住想叫你休息。”
“殿下还是这样,从小到大都心软。”荼芜哈哈大笑,被玉方敲了一下额头。
“长得好看我才心软,”李凤鸣随口笑应一句,再望向众人,“几年没做正事了,手都没生吧?”
“殿下小看谁啊?”淳于黛笑着将那些卷宗、记档与抄纸分拨成五份,“开始吧。”
辛茴、玉方、荼芜相视莞尔,旋即低头专注。
此时的萧明彻还没能完全明白,这五个人同时出现在一堆情报面前,是多么惊人的阵容。
或许连普通魏国人也不会明白。
因为他们五人从前被魏人熟知的身份与姓名都不是如今这般。
这可是魏国前储君李迎、前徽政院主司粟琬、前徽政院护卫大统领邢缈、前徽政院斥候总都尉方汝玉、斥候副都尉申屠无。
这几乎是魏国前储君徽政院筹备建制时最核心的班底。
他们从小受教,稍长便各经历练,曾踌躇满志想要携手建功立业,可惜时也命也。
好在所有学过的东西都不白费,他们五人如今活成芸芸众生,也仍有自己的姿态。
十二月廿七下午,李凤鸣裹着大氅,与萧明彻并坐在北院书房的书桌后。
她指着自己写下的重点,认真对身旁的萧明彻道:“你看,齐国这金吾卫相似于我大魏禁军,但实际权力比大魏禁军还要大。”
大魏禁军五万人,只负责京师内城安防。
而齐国这金吾卫足有八万,五万保护皇宫内苑,另三万则协同皇城卫巡防整个雍京。
金吾卫的最高长官执金吾只听皇帝号令,不受任何官员或机构辖制,连太子的话都不管用。
“也就是说,这金吾卫是皇帝握在手里的一把护身长剑。”
李凤鸣试着将自己放在齐帝的位置上想了想,眉心皱出个小山包。
萧明彻接着她的话尾,长指抵住她的眉心,轻轻揉开:“别皱眉。”
李凤鸣本能地后仰欲躲,但在觑见他的手僵在半空,便又讪讪顿住。
“我是想说,你在他跟前受多年冷遇苛待,他把金吾卫交给你暂时调度,无异于在赌命。这不合常理。”
萧明彻收回手去,眼帘半垂:“嗯。”
如今的萧明彻不比从前。
先是数年内多次在战场出生入死,在军方建立了威信;半年前又凭螺山大捷的功勋出任首任边军都司、开启征召女兵之先河,在百姓中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齐帝从前对他并不爱重,更谈不上信任。突然将护身的金吾卫交给他,就丝毫没顾虑过他可能挟怨反杀?
“……除非,”李凤鸣再度咬唇,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在他心里,目前的金吾卫比你更不可控。”
萧明彻不傻,只是一回京就接手金吾卫,齐帝又什么都没说,他身在乱局中,加之从来不擅揣度圣心,所以很难立刻堪破玄机。
当李凤鸣为他拨开迷雾,他稍作沉吟,便就心领神会了。
太子是在前往神农坛主持祭祀途中遇刺的,此行沿途安防该由金吾卫主责。
一队十二人的刺客在光天化日之下,完美避过了金吾卫的布防,并造成了太子轻伤——
“无论刺杀是太子苦肉计,还是恒王所为,都意味着金吾卫有背叛父皇的嫌疑。”
如此,太子和恒王对齐帝来说,都暂不可信了。
李凤鸣重重点头:“对。这么看起来,你父皇是想借你之手,不动声色地甄别金吾卫对他是否依然绝对忠诚。”
倘若金吾卫的忠诚已然动摇,齐帝就需要知道,金吾卫究竟是倒向了太子,还是恒王。
这些年,无论太子和恒王如何争斗,只要不出大乱子,齐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种争斗在他的角度看来,是利大于弊。
若恒王彻底扳倒太子,那说明他才真有能力承继大宝;要是太子成功守住储位,甚至通过政争干掉恒王,则表示太子确凿无疑就是皇嗣之中最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