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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王和太子互为试金石,这个真相很残忍,却是各国皇嗣都可能遇到的常态。
掌国玺不同于掌家印,至尊之位上的人既要能明正堂皇,还得有能力应对阴诡波澜。要有慈悲襟怀,却也需雷霆手段。
所以,即便是个稀世璞玉,也得经刀削斧凿、千刀万剐,才能成为令万民顶礼膜拜的庄严宝相。
但金吾卫是天子护身剑,是他们碰不得的逆鳞。
这股力量绝不在皇子们试炼争斗的范围之内,除非像萧明彻如今这样,是齐帝主动将金吾卫的辖制权交付出来,否则谁碰谁死。
李凤鸣推断,光是查到谁暗通金吾卫,这还不是齐帝要的结果。
“若他只单纯想甄别金吾卫的忠诚、查出金吾卫究竟勾连的是太子还是恒王,就该直接从卫城调来二十万大军。这样做最干脆利落,兵不血刃就能让八万金吾卫缴械,就地交由内卫逐个甄别即可。”
可齐帝却选择了对外透风,说将金吾卫交给萧明彻是为查太子遇刺案。
在李凤鸣的抽丝剥茧下,萧明彻思路愈发清晰:“他是以此迷惑各方,争取时间让我布局。好将各方涉事者都‘钓出来’,人赃并获,不留半点隐患。”
“对。这话他不能直接告诉你,必须得你自己悟出来,再自主行事。”
从之前的好几桩事可以看出,齐帝是惯会在决策前给自己留余地的。
若最后查实金吾卫并未勾连哪方,太子遇刺只是正常的职责疏漏,齐帝只需推说是萧明彻疑心过重、自作主张,拿他开刀就能平息风波。
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要是金吾卫真没问题,却又是齐帝亲口下令试探,风声一走漏就会寒了八万将士的心,闹不好要弄巧成拙,真将这把护身剑推出去了。
李凤鸣百感交集地望着萧明彻:“这事若出了半点岔子,想必你父皇不会保你。”
但凡齐帝对萧明彻有一丝心软顾念,都不会将这事交给他。
自从和亲联姻以来,萧明彻起势太快了。
不过短短一年,就从不被人正眼相看的落魄郡王成为声望水涨船高的亲王。
早前他才初现羽翼时,太子和恒王都不太将他放在心上,总觉随时有余力将他踢出朝局,所以没怎么针对他。
如今绝不会再看他进一步坐大。
金吾卫这局若成,萧明彻将成齐帝不得不倚重的左膀右臂,从此在朝在野都无人可撼动。
若败,太子和恒王绝不会放弃这个踩死他的机会;执金吾钟辂和八万金吾卫不敢冲着齐帝撒火,矛头当然也会指向他。
那必是墙倒众人推。
就这两个极端,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亲生父亲又一次将他推上凶险窄路,用他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只为在确保自身万无一失的前提下,借他之手去悄悄印证心中猜疑。
李凤鸣想到几年前的自己,不免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酸楚。
她望进萧明彻的眼底,却看不出他此刻是何心情。
“成则一人之下,败则粉身碎骨。呵,他这是让我渡劫?”萧明彻自嘲轻哂。
他眼中没有得知真相后的失落与痛苦,也没有即将踏上叵测前路的忐忑与恐惧。
不惊不诧,无悲无喜,孤独又平静。
月上柳梢时,两人才步出书房,漫无目的地并肩缓行。
回廊中的灯笼都已被点亮,檐下灯红与穹顶月华交相辉映,明晃晃照得许多心事无可遁形。
安静良久,萧明彻侧目掀睫看向身旁的李凤鸣:“你,要陪我打这一仗吗?”
李凤鸣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什么意思?”
“若你此时说要走,我放。”他抿唇稍顿,气息不稳,似极力压抑着什么。
李凤鸣缓慢地眨眨眼:“当真?”
“假的。”萧明彻扭头看向院中,眼尾被灯笼的光染上一点绯红,负气说反话。
李凤鸣盯着他的侧脸端详片刻,轻笑出声:“若我陪你打这一仗,最后你胜了,我能得什么好处?”
他惊讶回眸,唇角慢慢牵起向上的弧,琉璃瞳底渐次亮起几粒微弱星光。
像个柔弱无助的小孩,鼓起所有倔强勇气敞开心扉,试着与人谈个看起来不太可能成真的条件。
“只要我有,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李凤鸣左手躲在大氅下,悄悄按住突然狂跳的心:冷静,别感情用事,桃金娘可就是这么死的。
遇事最好还是将“利”字摆在前头。
听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条件多诱人,好好想想这个才是正道。
她一时也想不好自己到底希望从萧明彻这里得到什么。
但机不可失,便打算先搞个凭证再说。
“行吧,那我陪你把这事做成。不过口说无凭,你敢不敢立字据?”
“敢,”萧明彻牵住她的手,话音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得逞深意,“但我得先问一句,字据是立给李凤鸣殿下,还是,李迎殿下?”
最末这四字像在绞了好几圈麦芽糖,话尾上扬,隔空烫红了李凤鸣的耳朵,震得她胸腔咚咚咚。
虽早知他可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