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不忍直视的家里人, 毛头本人还是挺高兴的。一来短褂半截裤比前头的麻布袋子凉快多了, 二来他也看不见自己有多丑啊!
感觉手脚完全解放了的毛头, 立马就放飞自我了, 他早几个月就喜欢上了爬来爬去的游戏。从床头爬到床尾, 有几次险些没直接摔到地上去。后来天气逐渐热了, 张秀禾索性就把他往地上一丢, 横竖原先那麻布袋子就是灰扑扑的,由着他摸爬滚打,爬着爬着, 他就莫名的学会了扶着墙走路。
是会走两步,就是走得摇摇晃晃的,而且几乎每走上两三步就会噗通一下摔个狗吃.屎。每到这个时候, 毛头就会嗷呜一声哭出来, 根据不完全统计,他一天之内起码要摔上十七八跤, 至于哭的次数那就不用算了, 横竖算不过来。
这不, 刚穿上新衣服, 毛头就挣扎着要往地上扑腾。张秀禾到底心疼刚上身的新衣服, 拦着不叫他乱动
,气得毛头仰着脑袋嗷嗷叫, 没摆脱束缚倒是把他爹给召过来了。
“又咋…”宋卫国的话音在看到毛头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张秀禾前两天一直忙着做衣服这事儿,他当然是知道的, 也知道那是给毛头做的, 当时还想着儿子长那么大头一回穿这么好的衣服,穿上一定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如果单看衣服的话。
偏这时,似乎是觉得宋卫国受到的惊吓还不够大,赵红英认真的感概了一句:“毛头这孩子长得可真像你啊!”说完,也懒得看亲儿子是个啥表情,她抱上喜宝就出门了,还不忘给喜宝的脑袋上扣个草帽。
宋卫国目送亲妈出了院子,扭头一看,毛头已经摆脱束缚投奔了自由,顺便还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憋了半天,他勉强挤出一句话来:“我咋觉得还是先前那身好看呢?”
“对对,我也这么想。”张秀禾连连点头附和,“先前那身好歹能遮丑啊!”
准确的说,应该是般配。灰扑扑没有型的麻布袋子跟
毛头配一脸,现在换上了得体合身的短褂半截裤,简直就是全方位的暴露了毛头的丑。
黑丑黑丑的,就跟城里的蜂窝煤一个德行。
张秀禾到底是亲妈,就算明知道毛头这会儿还不懂事,她还是说了一句:“没事儿,男孩子嘛,再丑也能娶到媳妇儿的。对吧卫国?”
宋卫国能说啥?默默的看了眼已经欢快的在地上抠泥的毛头,哽着血说:“以后别给他穿浅色了的,小孩子就该穿黑不溜秋的衣服!”
小孩子——喜宝今个儿穿的这一身就是浅色的,嫩黄的底,上头还有赵红英给她绣的小花儿。整的一身,就是短袖上衣配半截裤子,上衣肚子那块缝了个小兜兜,里头鼓鼓的,不知道装了啥,再有就是裤子的膝盖上各绣了朵大牡丹,衬得她是人比花娇。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太阳快要落山了,气温也不像白日里那么高,赵红英搂着喜宝出去窜门子,先往隔壁赵红霞那头逛了逛,之后姐俩干脆一道儿去了村口那头,乘凉唠嗑。
赵红霞当然知道今天是毛头的生日,不过她更知道赵
红英压根就不在乎那个丑孙子,因此只径自逗着喜宝:“喜宝乖,来,叫我二奶奶。”
一听这话,喜宝立马把头拧向赵红英,小胖手晃啊晃:“奶!奶奶!”
“对喽,喜宝真聪明,谁都哄不走。”赵红英笑眯眯的亲香了她一口,不过还是教她,“这是你二奶奶,不怕不怕。”
喜宝才不是怕,她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赵红霞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别过头去,坚定不移的冲着赵红英喊“奶奶”。那头赵红霞还想哄她,可这时她们已经走到村道上了,陆续就有人过来打招呼。
主要是跟赵红英打招呼。
“宋老太好啊!吃过饭了吗?哎哟我还是想谢谢你,多亏有你啊,听说隔壁今天又晕过去了三个,听说都是饿的。幸亏咱们队有你这个本事人,不然可不就糟了?”
“对啊,幸亏前头吃得好喝得好,不然咋熬过去呢?眼瞅着就快秋收了,这会儿倒下了,扣工分倒不算啥,万一耽搁了地里的活儿,那不是成罪人了?”
这几天赵红英出门甭管遇上谁,人家都说多亏你那两
头野猪啊,变着法子的感谢她。换个人就该心虚了,可她听了半点没不好意思,脑袋扬得更高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加上怀里的喜宝还格外配合的拍着小肉手给她鼓掌,叫她深深的认为,其实自己也不是纯粹在挖社会主义墙脚,好歹也给广大社员做出了贡献啊。
人家说了,要不是她,这会儿笃定有人扛不住倒下了。
一路走一路听着奉承话,赵红英只觉得心底里比喝了红糖水都甜都舒坦,还有人知道她最疼爱家里的小孙女,索性迎合她,没命的夸着喜宝,夸得她愈发眉开眼笑,只差没拍着人家肩膀夸对方有眼力劲儿了。
不过,喜宝也的确值得夸,一岁左右的孩子,按说应该是最难带的,不信看毛头就知道了,不是哭闹就是满地打滚,尤其最近天气太热了,毛头更加得闹腾了,气得他亲妈都恨不得把他丢在一边不管了。
有这么个熊孩子作对比,别说